文/其然
原版的成都,应该是坐在晨昏的朝霞或者晚霞中
吐着水泡。更鼓已经散去
早起的叫喊声,奔跑在大街小巷
门板卸下了一大堆
小伙计正在忙乱地往里面转运
老虎灶突突作响的热气
应该是最美的市景
着急的或者不着急的
各式的新新闻或者消息或者天气或家政
都在这里快速的穿梭
大街上的茅厕,也是人满为患
谈笑声,焦急声,催促声
抑扬顿挫绝不亚于学校里的晨读
内急的报童,一个不小心
就踢开了一天的利市
碴子车、马桶车、炭灰儿车
摇着铃铛一路走过
穿城九里三的石板官道
只有乡下的菜农
是担着新鲜的露珠
进城的
出城时是一筐烂菜叶,扶着
醉酗酗的夕阳和一身的疲惫
一些匆匆的脚步,叫醒
茶馆里急促的锣鼓
说书人,会用惊堂木
拍散那些惬意中的烟圈
注:碴子车、马桶车、炭灰儿车即收垃圾的,收粪水的和专门收蜂窝煤渣的人力车。
城里的人说上街,城外的人说进城
现在已经不说进城了
门前的蔬菜地早就种上了房子
在烟囱倒下后,疼痛就隐入了地下
原版的成都人还是继续着这种固执
尽管门板都上了楼
早先的四合院,现在都是用楼房作围
门牌号仍旧是满天飞的小名
好多的小巷都被开发商塞进了楼道里
只有那些典故还在缩头缩脑地打探
是出城安置还是原地返迁
张婆婆,李姆姆,王娘娘
昨天还抱头惋惜几十年的老街坊
今天又牵起新邻居的手一同买菜
都说成都人喜新不厌旧
可是一小碗的好菜
再也难以敲响隔壁的门
那些小吃,是原版成都不可或缺的元素
那些小吃,都是在时间中
被时间磨损得铮亮而挂出的老招牌
那些小吃,是大街小巷
呼来唤去中开始流行的白蝴蝶
据说,从铺板卸下到门板半掩
挑担里的汤圆、水饺就开始吆喝
从麻将桌边的夜宵到亲友过午的点心
食盒中的抄手、元子从未敢歇息
好吃的当然还有担担面、张凉粉和三合泥
好多年了,唏嘘的风
一直挂在抹红擦绿的姑娘或者小姐的嘴边
用几代人做旧了的名号
招徕着各地客商的胃口
一幅美食的成都版图
活络一座城市的关节
慵散的微风,将生活的滋味
放在牙签上慢慢咀嚼
一首不长的竹枝词
在反复琢磨,不断接纳、吸收
等待发表
成了一路闲时的阳光
注:汤圆即成都名小吃赖汤圆、郭汤圆。水饺即成都名小吃钟水饺。抄手即成都名小吃龙抄手。元子即成都名小吃珍珠元子等
二荆条是成都的名片
二荆条是一种成都辣椒的小名
成都的二荆条并不辣
火艳艳的热情
一下子就可以闹翻了整个酱园铺子
香油豆瓣、郫县豆瓣、干海椒、泡海椒
从院坝到街沿
在九月才刚喊出声
细长好看的腰肢
就担起了成都人的全部口味
忙忙碌碌的炊烟
熬红了露珠上的太阳
不管是青的、红的、老的、嫩的
都以自己独特的热情
将犀利的语言
写进一个个平凡的日子里
注:二荆条,辣椒的一种。
脆性的城门洞,早已断裂了
残缺的碎片,融入了成都的记忆
除了去陈列的那几块墙砖
大多被我扫进了诗句里边
没有狼烟的疆土上
常常挤满了战事的阴沉
东,西,南,北的指向
各有名的州府
官道上很多走失的故事
都会在这里歇脚
打国仗的时候
很多草鞋兵就是从东门出城
一支,一柄大刀
在城门洞
唱热了一腔腔的热血
第一个掀开城门的马识途
是在北门的城门洞
将贺胡子的吉普车挽进了城
让成都的最后一个冬天
在火热的欢呼中,黯然退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万里桥
靠在南门的城门洞上
目睹,诸葛亮把长袖缠在桥头
把酒送别“万里之行,始于此桥。”的费纬
也留下了,十八军的足音
出西门,就是真正的川西坝子
歇脚的挑子上,不仅沾满了都江堰的水珠
杜宇鸟的鸣叫,还有鱼凫国的青腴
“麦苗儿青,菜花儿黄”的歌谣
从红光乡的田埂上
一闪一闪地担进西门的城门洞里
一堆劳而无功的战备砖
就是古成都的肋骨
在九里三的成都府,一个呼噜
将自己最后高腔,碰散
几声锣鼓,便急急地垂下帷幕
注:成都旧城据说穿城九里三
青羊宫的锣鼓是出了名的
每年的社火都很闹热
打金章的拳头,随便一个比划
茶馆就有了故事
一对青羊在这里站了很久
那双期待的眼神里
绝对不是信仰
府河边的那把老铜壶
会把很多的掌故煮熟
小吃,龙灯,焰火,杂耍,还有
穿着黑色斗蓬的传教士
都是路过的标志
每年三月的花会,送仙桥上
风筝牵动的人群
能扯红大半个成都
四州五县的轿子、滑杆
象一枚枚遥远的文字
聚集在青羊宫这幅雅俗皆宜的风景里
城隍庙败落了很多年
每一次路过,其实
都只是一个地名
河边的那座桥被水打了很久
但是,夏日的傍晚
各种酒蛊,马架子,大蒲扇
依旧会坐到很晚
从不营业的城隍庙
不知从那天起,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把一块旧招牌
擦拭得锃亮
从军工厂仓库出来闲逛的电子元件
扭着裹脚羞答答坐上了柜台
看闹热的、图相因的,一下子
就惹火了前前后后的几条街
好多街坊邻居不用政策就自行搬迁
堆满酒蛊,马架子,大蒲扇的小街上
没有谁规定,就成了步行街
过了很多年,香火一直很旺
当历史与现代开始交相辉映后
城隍庙,至今
还在固守这种兴奋
成都方言,从来就是敞放的
成都的词典,也是敞开的
骑在北方语系的马背上
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从九眼桥水码头卸下的官话、下江语言
也非常乐意把来回穿梭的时光
晾晒在澄黄的茶碗里
“安逸(意)”、“巴适”的慢生活
从会所、酒楼,穿行在市井小巷
一盆鲜亮的火锅
可以煮沸各式语调的笑声
早几年的川普
或许还要蹩脚一些
很多夹带着手式的注释
也糊里糊涂地开始上市
骂人的话,好像是全国统一的官道
平铺直叙地抒情,没有隐喻
卷高的舌头
象泥泞里才艰难走出来的双脚
一下就放平了
街面上,不慌不忙的老土话
总是宽容地收紧舌尖,收容着
路过或是定居的半生不熟的方言
小时候,总徘徊在语速发出的快慢和吐字发音里
常常不小心就被溜滑一跤
自嘲的笑声,从原地爬起
张扬地伸开臂膀,迎接
不断涌进的各式方言
从皇城根儿,一伸脚
就是一片虚拟的蒙古包
我知道,这不完全是幻象
在民国青石板的尽头
作古的马蹄,还在山那边霍霍作响
从少城到东城根
在一座踮高的城池的旗杆上
四合院里的小青瓦
旧了又新
那些叛逃出来的断断续续的辙痕
已经开始生长出新的韵脚
打烊的更鼓模模糊糊
时间,仍然恍惚在透亮的酒杯中
从一个鸟笼走向另一个鸟笼
穿榫的风已经合实
栓马石是否还念叨着自己的出处
青砖小瓦的翅膀下
只是少了些膘悍的嘶鸣
小巷的深处
蹲在井边的青蛙似乎醉了
喧嚣依然
注:少城到东城根一带,原为清八旗的驻骅地,后民国接管。现在的成都宽窄巷子一带。少城即内城。
从民俗中点亮的那盏灯,还在
只是已经挪动了地方,好多年前
在北京的北海曾经露了回脸
现在爬上了东郊的塔子山
城里人的兴致,好像并不都在这里
声与光的浪潮,远不及一杯酒或者一杯咖啡
点亮的醉态,让低矮的风景开始变形
走出青羊肆的花灯,怀里掏出的
仍旧是一抱烟火美食
生肖,注定是灯会的主角
好多传统的题材,已经退回到走马灯里
正月点亮的风情,牵着怀旧与期盼的小手
杏花,桃花,樱桃花全都来了
直接走进了四州五县,从大门口
一直亮到僻静的小径上,纸折的年味
在灯火里重新翻新
注:本文所用配图均来源网络
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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