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陶瓷版图中,淄博一直扮演着一个特殊的角色,一方面是领先的花色、产品创新,一方面存在众多贴牌代工企业。2016年,淄博在环保上一路颠簸,退城进园、千分排名、环保停产、企业关停,进入6月,作为通道城市,淄博为保证G20峰会的空气质量产能减半,这些变化,不仅关乎影响供给侧改革、环境保护,更关乎一些企业的生存、员工的就业,但所有这些变化,都在重塑“江北瓷都”的新形象。
此次限停产的风波,引发了淄博陶瓷人一系列的思考,从行业洗牌、产销不平衡、贴牌环境受挫到陶瓷人信心危机,其中感慨最大的是“淄博产区这次能抗多久真说不好了”。而这系列问题,从行业大格局来看,如果淄博产区失去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创新,进入常规化快销产品状态,那么号称“仅次佛山”的淄博产区和佛山以外的其他产区又有什么区别?在沟通过程中,甚至有厂家表示,这样的淄博陶瓷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翻了这么多年的身,最终一巴掌还是翻回原来那个面。
杨寨工业园内,环保整治后的蓝天
按照《建陶企业环境管理工作方案》(以下简称《方案》),处于市主城区南部区域淄川片区,并纳入今年搬迁任务的17家建陶企业,原则上停产时间为自6月12日起至9月30日,并依法落实停电措施。但值得留意的是,这17家纳入搬迁任务的企业规定在11月30日之前结束生产,也就是从9月30日到11月30日,中间有接近两个月的生产时间。
《方案》显示,生产线数量为1条的分两批停产,第一批自6月12日停产至8月6日,第二批自8月6日停产至9月30日。
其实,限产早已悄悄开始了。自3月以来,按照每天18点到次日8点一律不得制粉的规定,原本24小时连续制粉时间压缩到每天10小时,窑炉一直处在“吃不饱”的状态,尤其是宽体窑,远没有达到满负荷产能的程度。山东淄博炬泰陶瓷有限公司董事长郑振武在采访中表示,由于禁止夜间制粉,粉料供不上,目前只能达到原来的7成产能。而记者了解到,此前就有厂家为节省成本,将两条线关闭一条。因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可以说,限产受到冲击最大的,是那些仅有一条线和年底搬迁的17家企业。
对此,在17家企业名单内的一家负责人杨先生认为,“算上前面温窑的时间,生产时间其实压缩到一个多月,现在工人放假还要重新招,不知道到时候该不该点火生产。”而在谈到限产所造成的影响时,杨先生提到,他们公司和另外一家未受影响的企业是一个老板,订单可以协调,不会到无货可卖的程度,但是那些仅有一条线且位列限产名单的企业日子就略显艰难。
记者了解到,具备1条生产线的企业可根据自身情况申请是第一批或是第二批停产,但这样企业就面临一个纠结的问题:如果第一批停产,现有订单就无法完成,如果第二批生产,就错过了陶博会。
山东淄博炬泰陶瓷有限公司位列第二批限产名单中,对于如何做排产安排,“尽量做到平均,不能让客户无货可卖。”郑振武说道,但对于8月6日到9月30日这段停产时间,如何满足客户订单需求,他无奈地表示正在想办法。对于其他限产厂家如何排产,一位行业人士孙先生向记者透露,首先是按照订单顺序,但事实上会照顾厂牌,对贴牌也会进行筛选,“优质客户优先排产,个别厂家对贴牌已经取消返点了,也就是变相涨价。”孙先生说道。
除此之外,从《方案》上可以发现,此次限产对之前公布的20家就地就地升级企业影响较小,记者此前了解到淄川已有5家企业明确表示退出陶瓷行业,综合起来,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这又是一次加速洗牌的过程。
道尔康卡负责人韩帅对此评价说,“越是在危急时刻,越能考验一个企业信誉。”但目前阶段,如何保证一个企业的信誉,尽量降低客户的利益,记者在产区走访,一些企业已经有了初步的共识:包线。
杨寨工业园里一家企业负责人对记者说道,目前三条线被关了一条,正打算去别的厂临时包一条线。另外,上述孙先生透露说早在3月,就建议贴牌客户到外产区包一条线,但他强调,“必须是组团出去,单独出去压力很大,淄博的企业把整条线包下来,这样才能保证品质。”
但值得关注的是,包线也存在风险,以淄博产区为例,此前就有厂家将窑炉外包,但是一旦限产,“厂家首先考虑的就是那些包出去的生产线。”孙先生说道。
至于限产对淄博市场的影响,金狮王科技陶瓷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袁飞认为,淄博产区还是会把仿古砖和全抛釉等釉面砖产品做为主打产品。落实到墙地砖上,孙先生认为,墙砖市场很可能进一步冲击,“毕竟临沂量大成本低的优势摆着。”而在地砖方面,具体何种产品会做保留,记者采访发现,多数企业均表示什么产品卖得快就保留该产品的生产线。
“800×800(mm)规格的金刚石、大理石将会短暂成为市场主流,内销主要以800×800(mm)为主,600×600(mm)的出口多一些,”孙先生解释说到,而在仿古砖方面,他认为企业会保留600×600(mm)的,“企业当然哪个卖得多留哪个。”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限产目前淄博没有到无货可卖的地步,“缺的也仅仅是新品,老款还有很多库存。”孙先生肯定地说道。记者在产区走访发现,自6月9日起,已有一些厂家发出涨价通知,如杨寨工业园某厂就发出这样的通知“因环保投入和原材料价格上涨因素,造成产品综合成本提高,现我公司决定将600×600(mm)仿古丝网砖价格上调为0.2元/片,金属釉0.3元/片”,但不同于今年3月底是因为环保成本提高,此次涨价原因在于阶段性停产,限制产能而引起成本上涨,分析人士认为,阶段性涨价随着限产结束,价格很可能还会落下来。
影响在蔓延,淄博产区这些年一直以花色、品种更新快而领先,以2015年为例,剥开釉、镜面砖、半抛、加厚金刚石陆续推出,再到陶博会期间大理石产品的全面爆发,淄博的更新速度让外产区目不暇接,而到了今年,维持稳定生产是当务之急。
每年9月初的中国(淄博)陶博会都是淄博陶瓷行业的盛大集合,吸引各地客商,但今年由于频繁的环保、限产风波,有人担忧秋季陶博会或许会成为一个“分水岭”。
“经销商愿意来,是因为淄博推新花色、新产品,停产的话就没必要来了。”杨寨工业园一位企业负责人分析说道,而且按照往年的情形来看,陶博会往往是让利,但现在厂家排产紧张,让利的可能性会减小。另外,同样是由于今年的情形,淄博产区或许会花大精力来筹备,“也可能比每年都好,证明自己实力依旧,但同时也不排除外产区前来分流客户的可能。”该负责人说道。
记者了解到,当下卖得好的现有产品都成为企业的生产线排期的首选,生产线减半带来的影响,已经让淄博产区陶瓷市场进入饥饿状态,一些厂家无暇顾及产品创新,换句话说,2016年陶博会期间,肯定不会再次出现金刚石、大理石风靡的状况,以前淄博产区利用产品快速更新吸引来的经销商群体可能迅速断层。而如果淄博产区失去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创新,进入常规化快销产品状态,那么号称“仅次佛山”的淄博产区和佛山以外的其他产区又有什么区别?在沟通过程中,甚至有厂家表示,这样的淄博陶瓷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翻了这么多年的身,最终一巴掌还是翻回原来那个面。
此外,今年接连风波,对上游供货商也是一次次的“敲响警钟”。相比其他产区,淄博供货商有一个特点,结款周期短,有的甚至半个月或者10天,在债务方面出现恶性循环的可能性较小。“像目前这样的阶段性限产,上下游的合作伙伴都能接受。大家都有信心一起度过转型升级的震荡期。”袁飞分析说道,不过值得留意的是,越来越多的供货商有了这样一种认识。“对于未来不明朗的企业,同样产品价格高而且结款周期短,而那些信誉好又稳定的企业,就有着另外的政策,价格低并且周期长。”孙先生分析说。
“政府是不是不想要陶瓷了?”采访中,多数企业都发出同样的质疑,这样直接影响到稳定生产,产区的影响力,“外地客户还会对我们有信心吗,担心未来会不会哪天又会断货,在终端,没有货就意味着客户流失,”一家企业负责人说道,他提到闲聊时许多企业都表示对未来感到迷茫,“不过,将来有更多时间追求诗和远方了。”该负责人调侃道。
郑振武对此分析认为,限产影响主要的是新客户,他们可能会对产区有所怀疑,但是老客户,尤其是那些开了专卖店的,阶段性停产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我本来以为可以一辈子做陶瓷。”杨先生紧接着感慨道。
开年以后,每一次风波都让杨先生如坐针毡,“我知道我们企业环保数据会达标,但是还要盯着,生怕出一点问题。”因为一旦出现问题,都是真金白银的流失,这也是大多数陶瓷企业老板的内心写照。
一次次的殚精竭虑,杨先生感到有些疲惫了,“我现在想开间拉面店,自由自在的,只要没人管。”不过相比企业的损失,杨先生更担心的是那些工人。
“老板有1个亿,损失两千万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影响,但是工人不一样。”杨先生说道,现在陶瓷厂工人年龄构成平均在40岁以上,择业上局限性很大,而且多数人来自一个地方,“比如这个人在厂里做煤气班长,他干得好就会吸引一些老乡。”不过,限产的同时,也出现另外一个隐忧,从6月12日到9月30,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工人不可能在家等着工厂开工,到了9月底10月初,或许还会出现一个用工荒。
对此,一些企业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应对方案,袁飞表示将根据文件要求按时进行限产,“作为淄博市重点保留的建陶企业,金狮王将加大环保设备和安全装备投入,提高厂区环境建设,完善职工的各项福利待遇。
对此,一些企业已经形成了初步的应对方案,一些企业表示将根据文件要求按时进行限产,将限产生产线的工人分配到其他岗位,而郑振武也表示,在限产阶段会给工人生活补贴,“不至于没有生活来源。”郑振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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