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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竹材变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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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巍正在调试从非洲带回来的竹乐器WALIHA


文 | 卢旸


2014年底,飞到美国过新年的王巍没有好好陪伴家人,而是旧货店、乐器店来回跑。逛着逛着果然眼前一亮,在乐器店的一角摆着件可遇不可求的泰国竹乐器,果断拿下。因公因私,只要出国王巍总是扎在有乐器的地方,他在找竹子制作的乐器,以丰富他创办的乐团——北京竹乐团。

天赐良材——竹子
发现竹乐器的美好还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身为东方歌舞团低音提琴队队长的王巍成天琢磨着怎么做出新东西。乐团里经常有民族乐器演奏,笙管笛箫,跟这些竹子制作的乐器在一起混久了,王巍猛然间被竹子的光芒“晃”了一下眼:“将竹乐器单独划分出来,成立乐队”或许是个新视角、新思考。
  
王巍钻进图书馆、资料室查阅有关竹子的一切,向身边所有与竹乐器沾边的专家请教。随着研究的深入,王巍越发发现竹子做成乐器的价值。
  
竹是人类最早制作乐器的材料之一。早在殷商时代的甲骨文中已经记载有排箫等竹乐器,在河南出土的用鹤类长骨制成的骨笛距今已有8000年,从取材、制作难易上分析,竹笛应该先于骨笛存在,只是因为竹子易腐烂不能留存至今。公元前841年到公元前256年的周朝已经将竹作为一类囊括进“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音之中。
  
竹子取材天然绿色环保,竹子品类繁多、产量巨大、为乐器制作提供很好的物质基础。竹产区主要分布在亚洲、非洲、南美的热带亚热带地区。我国竹子就有500余种,年产5亿根、100万吨。“长得最快的竹子一天就能长出1米2。”王巍介绍,用竹子做乐器原料也是响应国家“以竹代木、保护森林”的环保政策。
  
王巍常提到弓箭,说最有弹性的弓,最硬的箭,都是竹子做的。竹子既弹又硬,具备作为发音体必须的弹性和震动性。无论科技如何发达,笛子还用竹子做,正是因为它天然的优势无可代替。“竹子做乐器就是天赐良材。”王巍说,“发光的东西早晚要‘晃’着人的,不‘晃’着我也会‘晃’着别人。”

从“三没”起步 竹子用了十几吨
王巍研究竹乐器的起步很艰难,用他的话说:“没工具、没材料、没知识。”
  
除了做地板用的那种把竹子劈成细条然后粘起来的设备外,专门加工竹乐器的设备到现在都没有。“做这些乐器都是用我家菜刀。竹节特别硬,尤其是干了之后,从第一节砍到最后一节一把菜刀就报废了。”
  
材料难找。做乐器对竹材要求非常挑剔,北京几个卖竹子的地方,多是用于农业塑料大棚搭架子的,做不了乐器,只能到南方去找。
  
竹乐器是一个新的领域,没有什么经验可借鉴。木匠行里有个标准,水平越高锯末越少,王巍最开始做竹乐器的时候基本是最差木匠水平,“鲜竹子一根一百多斤,一大堆废料最后就剩一根芯儿能用。”20年来,王巍已经用了十几吨竹子。

竹子的硬伤
竹子很极端,拥有天然优势的同时,作为乐器它也有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硬伤。
  
最致命的是开裂问题。竹子分里外三层:竹皮、竹肉、竹簧。三层结构不一样,竹节跟竹竿结构又不一样,受到湿度温度变化的时候,缩涨比例相当悬殊,所以特别容易开裂。
  
对付开裂问题,王巍从选料开始。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王巍都亲自到江西奉新大山里选竹子。拉回来的竹子需慢慢阴干,北京冬天干燥,还要每三天泼一次水,以防过快干燥。除此之外,还有把竹子加热蒸煮、改变形状等全方位的处理。即使这样,防开裂的成功率也就六七成。
  
竹子含有糖与蛋白质,容易长霉、变质,且竹子非均质材料,壁薄中空易开裂,可利用的部分非常有限,致使竹子做乐器“厚不了”,但乐器如想发出高音或者低音都需要厚料。旋律乐器多伴奏乐器少,低音乐器基本空白北京是民族乐器的特点,竹乐器要想自成一体也得克服这个缺陷。
  
王巍曾经到中国林业科学院,找专家帮忙,“那里有最先进的实验设备、最先进的科学理念。”专家尝试将竹子一层层压起来,使其变厚,结果根本不能用。压紧的过程破坏了竹子原来的组织,而且每层竹子之间的胶产生阻尼,阻隔了材料震动也就是声音之源。失败并没让王巍退缩,他继续想办法。

百变竹子不再“高不成,低不就”
组成乐队要求乐器音色丰富,吹拉弹打都要有,而且音区要宽。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是竹乐器的特点。”
  
不能加厚,那么就尝试不同的形状和演奏方法,从而加宽竹子的音域。比如木琴,按照常规尺寸制作不行,又不能做成很厚的板子,那么加长它的长度,超常规处理,以此加宽音域。如今,王巍的竹乐器从最低音到最高音音域齐全,比钢琴还宽。
  
王巍研制的低音乐器“相”,用竹筒遁地的方法来演奏,声音很震撼。对此乐器,王巍虽然满意但还是打不了满分——因为乐器演奏、携带起来都不方便,使用上有点笨拙,很少在舞台上露面,都是在录音棚里使用。不同音高,乐器的尺寸不同,最大的甚至有两米多高,“很壮观也很笨重”,王巍一直想改造,但有的因素客观存在,就像他曾经拉的低音提琴,“全世界都觉得笨重,定音鼓也是,一组四个这么大,能不能做小点,但是始终改变不了。”
  
在竹乐团里,除了常规乐器笛箫笙京胡以外,三十多种竹乐器都是王巍自己做的,其中6项获得国家专利。比如2007年获得专利的竹炭管琴,是使用竹子烧制成的竹炭为原料制作的琴,硬度能达到十二度以上,具有金属般响亮的声音。
  
除了自己研制,王巍还满世界搜罗竹乐器。2014年11月,王巍来到印度尼西亚万隆,参加2014年昂格隆日,那里是竹乐器的天堂。回国时,王巍“抢”了同伴的托运指标,背回来一大箱竹乐器,“有的可以直接为我所用,有的需要进行改良,才更适合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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