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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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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萍和大永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门口有一条小河的红砖房里,那是门口的梨花开的最盛的时候。


      那天丽萍穿着一双藏蓝色的布鞋,黑色的改良布裤子,一件白色带点的圆领衬衫,头发是梳过后的整齐,脸上还带一点点娇羞的红晕。站在丽萍对面的大永穿着一双军绿色的帆布鞋,深蓝色的裤子,米白色的短袖,留着小拇指指甲长的短发,脸庞白净的不像是种庄稼的人。这是一场相亲,双方的家长都在,坐在长板凳上寒暄着,夸赞着对方贬低着自己。丽萍本来就是内向的人,又是在这么多人的场景里,头就一直低着,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大永也很腼腆,双手不停地揪着裤子口袋里的线头。两人还未聊上一句话,亲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那年丽萍23岁,大永21岁,丽萍比大永大2岁。


     后来大永要去新疆打工,临走前又去见了丽萍一面,两人还是那么的拘谨,不自在,感觉就好像是看见一只小麻雀准备去捉,紧张又有点期待。后来大永带着丽萍家和自己家的地址踏上了北去的火车。大永在新疆安定下来就写信向家里报平安,因为邮编不清楚就没有给丽萍寄,让家里人转告丽萍他的状况。后来家里来信说丽萍病了,大永赶紧写了这一生唯一给丽萍的信让父母转交。信上说: 



                       



丽萍你好!

    近来身体可好?生活愉快吗?我不在家,家中又有母亲姥姥,她们年龄都老了,你要多照顾她们。还有我没有给西庄父母亲去过信,父母亲可能生气了,因为西庄地址不清和邮政编码不知道,去信也收不到,请你和父母亲说清,叫老人家不必生气,如果你和西庄父母有事,请给我来信。别不多谈!

       祝:你和西庄全家平安!

                                                                        大永


   就这样的一封信,没有倾诉,没有关怀,只有解释和交代,但信中的口吻却变成了对家人的诉说。


   大永新疆打工两年后的一个秋天回来了,那个秋天大永和丽萍在一个青砖房里结婚了。那年大永23岁,丽萍25岁。次年的夏末,他们的女儿出生了,又过了两年,家里又迎来了小儿子,生活就这么如水一般平淡的过着。结婚后的几年内,大永还是去新疆打工,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大永每次回家都会带回新疆的特产小吃,给孩子和丽萍吃。女儿6岁的时候,大永便回到家里的砖厂工作,大永和丽萍结束了两地分离的日子。但接下来的这几年,却是家中哭声最多的几年,真是非常漫长的几年呐!大永是个性子懒散的人,丽萍做事又急,两人把这一生的架都放在了那几年吵。白云微醉的黄昏吵,繁星密布的半夜吵,绵绵阴雨的早晨吵,他俩吵,孩子哭,日子就好像是摔碎的镜子难以收复了。那时丽萍还曾经闹过一次,她偷偷的喝了一瓶农药,亏得医生来的及时,于是在那个伴随孩子的哭声、父母的呵斥声、邻居的劝导声中,在那个众人手忙脚乱的情景下,在那个天边布满深蓝色、紫红色云朵的黄昏里,几年的争吵画上了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


   那个黄昏之后,丽萍渐渐康复了,大永渐渐会说俏皮话了。砖厂的效益不好,大永又外出打工了,两个人一年也见不了几天面,说不了多少话。冬日里一个温暖的午后,村里来了一群身穿深蓝布衣的人,衣服上有白色线织成的“通讯”字眼,他们为村子安上了电话。丽萍满脸欢喜地拿起电话想打给大永,手指按向数字键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听筒放了下去,因为大永那还没有电话。后来大永也有电话了,丽萍把大永的号码抄在电话机旁边的墙上,却不知道打过去要说什么。大永下班后看到手机有丽萍打来的未接电话,回过去问有什么事,丽萍却说没有打过电话,询问急了就说是猫踩上去不小心打的,大永那边就是笑笑,然后他俩一起怪猫的不是。后来孩子们就渐渐长大,奔向远方了。家里总是丽萍一个人,丽萍每个月的通话记录里,几个是儿子打来的,十几个是女儿打来的,成百的是大永打来的。


    腊月二十八是丽萍生日,女儿带着朋友领着蛋糕在阳光偏斜的下午回来了。晚上一家人一起过个简单的生日,儿子因为工作没有回来,通过视屏和大家热聊着,逗得丽萍和大永开怀大笑。女儿为了营造气氛,把灯关了,暖黄的烛光照在丽萍和大永的脸上,洋溢着平淡的幸福。


 

    这辈子,丽萍和大永没有对彼此说过“喜欢、爱”的字眼,没有去看过电影,没有约过一次像样的会。他们在彼此的感情默默画上几笔说不上形状的图案,在爱情的纸张上留了大片大片的白,但他们用陪伴把这些留白填补充实、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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