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5部队是沈阳军区直属的高炮值班部队,本部并不在黑龙江省,部队长是个老将军的儿子,在军区也是个名人,四六年参的军,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他带的部队不单军事过硬,而且有经营头脑,就是在别的部队都热衷于参加地方上“斗、批、改”和“三结合”的时候,他却提出:“以兵养兵,努力减轻国家和人民负担”的口号,向军区申请并自己选址,建立了这个正团级的部队农场。他虽然不常来,但是在这个农场里,始终贯彻着他的经营理念;有对外经营的修理部,有家属们开办的水泥瓦厂,还种着几千晌的大豆、小麦和土豆,每年的十月中旬开始,整车皮的大豆、土豆运往沈阳军区,确实为部队的部分自给做出了很大贡献,当然军区也不会亏待他们,当别的同兵种部队拉炮还用“解放”和“嘎斯”的时候,他们已经用上罗马尼亚进口的“不切奇”了。小麦和大豆的收割也用上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西德进口的联合收割机。
现在经济建设刚刚有点儿松动,又要办个家具厂。也向地方上申请了伐木指标,进山伐木来了。而且因为是军队,以采伐军用木材的名义,有点儿特权,所以在10月15号、也就是防火期之前一个月,别的单位还不准许进山的时候,他们就进来了。
老白一进连部的帐篷,只见汽油桶做的大炉子烧得通红,扑脸的热气让人睁不开眼睛。还没看清谁是谁,林股长就迎上来,亲热地拉住他的手:“哎呦!我的白哥吔!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张团长。”
老白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握住张团长早已伸过来的手,一边热情地说:“认识,上次在母狗河,咱们一快儿喝过酒嘛。”
林股长说:“那就更好办了。”接着又介绍另外两位:“这位是李政委,这位是王副团长。”
老白一一握手,略显腼腆的说着官话:“欢迎!欢迎!。”
林股长透着一股熟劲儿说:“行了,行了,别整那虚头巴脑的事儿啦!正经有急事儿找你。”
大家陆续坐下,老白从兜里刚把自己抽的“蝶花”牌儿拿到一半儿,张团长已经拿出了“恒大”牌儿香烟让给老白,老白赶紧又羞怯地把“蝶花”牌儿放回兜儿里。
接过“恒大”,张团长又给点上火,这才说:“您知道,我们这回进山伐木来了一百多名战士,各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能吃能干,可也淘气,刚下头一场雪的时候,我们先来了十几个人建点儿,想改善一下生活。一个排长就带着俩战士进林子里打猎,看见一头大黑瞎子带着两只小熊崽儿在林子里找吃的,战士们都没有打猎经验,慌乱中就开了枪,没有一个打中的,大黑瞎子一下急眼了,蹿过来就拼命,战士们扭头就跑,排长为了保护战士,迎上去想开枪,没想到是臭子儿,没办法只好端着枪要和黑瞎子拼刺刀,黑瞎子跑过来随便一扒拉,这排长一溜滚儿就滚到好几米深的山沟里了,跑的那俩战士一看这种情况,赶紧朝黑瞎子一通放枪,黑瞎子可能看到战士火力强,也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一边嚎叫着威胁,一边带着俩小熊崽跑了。”
老白听到这儿,接过话来说:“这东西不能惹,惹了它,它跟你没完,尤其是带熊崽儿的时候,那排长怎么样?伤着没有?”
“可不是吗,那小排长儿倒没什么事,啊!对不起,我忘了,”张团长忽然想起来,老白也是个排长,加了一个“小”字就好象有点儿不尊重老白了,张团长看着林股长说:“还是你往下接着说吧。”
“那好,那我就说吧。”
林股长清了清嗓子,用一口纯正的京腔京调说:“那什么,那个排长轱轳到沟里,幸亏林子密,挡了几下,就是脸上、手上被划了几道口子,没受别的伤,这倒没什么,问题在于那个黑瞎子,它还没完了;也可能是有那两个熊崽儿的缘故,该冬眠它也不冬眠了,这些日子经常到我们伐木点儿转游,趁着夜里战士睡觉时搞突然袭击,先是把厨房弄得一塌糊涂,锅、碗、勺、盆连咬带踩毁了一半,把冻肉、馒头、白糖连吃带糟蹋,大米、白面袋子都挠开了,洒得满地是大米、白面。有个战士出来撒尿,正好看见,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白呼呼的摇摇晃晃的,喷着响鼻儿冲着他就过来了,吓得尿了一裤子,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有情况,大黑瞎子跑到帐篷门口,一把就把门帘子扯下来了,马灯的光一照才看出是黑瞎子带着两只小熊,都沾了满身满头白面,站在门口往里挤,大伙赶紧拿枪,找着子弹,刚上了膛,黑瞎子一下把帐篷挤塌了,大伙都捂在里面了,因为马灯摔碎了,洒出的柴油又把帐篷点着了,战士们费劲巴拉的爬出来,又赶紧撮雪救火,黑瞎子趁帐篷塌了,这会儿拎着一床被子,带着熊崽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