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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污调查 | 与厂为邻的污染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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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电力巨头——陕西华电蒲城发电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蒲城电厂”)1997年点火发电以来,伴随电力能源而至的环境污染一直为外界所诟病。该企业多年来一直致力于配套设备的升级改造,节能减排,噪音、尾气、粉尘排放目前也已达标,但作为原料及其废弃物的粉煤灰公路运输造成的沿路抛撒和飞扬,依旧是企业10年来无法弥补的“短板”,在制约其发展的同时,更成为周边群众深恶痛绝的后遗症。

治超治污一月后,路边电杆上依然残存粉煤灰痕迹

8年环保抗争

一周前,因肺病住院的肖义招(音)被儿女从医院接回家后,恐慌和迷惘在白起寺村再次弥漫开来。此前不久,肖义招的老伴因肺癌去世。“最近这几年村子里7个老人患上了严重的肺病,现在还有5个正在住院。医院找不到好的治疗法子,经济上又撑不住,就把病人拉回来,在家等死。”

虽然村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肺病与环境污染的直接因果关系,但他们还是手指着村西北方向的蒲城电厂与村东南的煤灰填埋场坚定地认为,“村子被夹在它们中间,咋能说没有关系?厂子没建起来之前,村里的空气还是挺好的,哪像现在,一刮大风就煤灰飞扬,冬春季村里人就爱患上咳嗽病。”

6月28日傍晚,割满一车猪草的村民常友民并没有着急回家,他开着自己的三轮摩托车,在粉煤灰专线及厂区、填埋场等几个“重要污染点”周边巡查。这位60岁的老农随身携带着举报污染的书面材料。

常友民解开内衣口袋纽扣,摸出一枚U盘,用严肃而决绝的口吻强调,“我这里可是有实打实的证据,有照片,有录像,都能说明电厂和煤灰填埋场和紧挨的几个场子,都是有污染的。”

多年与厂为邻的污染受害经历,让常友民和周边村民对脱硫脱硝、降尘除霾的重要性有了越来越深刻的认识,无奈的抗争把他们逼成了防污的内行。

“每到收包谷的时候我就来气。好不容易请到地头的收割机就是不进地,人家说太脏了,一开始作业,叶片子上的粉煤灰就飞起来,司机连前进方向都看不清。”

促使常友民怒怼污染的直接原因是,“前些年每次下地,都能看到满眼都是塑料袋,都是从电厂倒在村外的生活垃圾堆上飞过来的。”

从那时起,他就和电厂“杠”了起来:请来摄像师拍摄出入电厂煤、灰车的沿路抛撒,及飞驰过后的滚滚飞尘;庄稼叶片上粘附的煤粉;流经村边排水渠里的黑色淤泥。“有七八年前的,也有四五年前的,还有现在的。有些照片是我亲自用手机拍的。”

“最后电厂把生活垃圾推到了沟底,但是并没有用黄土覆盖,不过再也没有塑料袋飘出来了。”初战告捷让常友民颇有成就感,他指着村外东南依然摇头称,煤渣粉碎厂的机器轰鸣如重锤入心,“粉煤灰堆放场外的一处露天垃圾场被我反映多次了,咋就没人管?”

村民常友民搜集了许多围绕村庄周边的污染证据


随手一摸都是黑

蒲城电厂位于渭南市蒲城县城东约20公里处的孙镇和原东陈镇之间。1989年开工建设,1997年9月17日投入使用。应运而生的储煤场、脱硫石膏堆放场、灰渣粉碎场、粉煤灰堆放场、填埋场等上下线衍生企业,在白起寺村外相继建成投入运转。

“煤场卸车、搅拌、装车会形成扬尘;火电生产的排出物——粉煤灰是水泥制造等建筑原材料之一。夏季生产旺季会因畅销而外运,冬季建筑行业停产后,滞销的粉煤灰就会临时露天储备到村外的堆放场和填埋场。”当地一位熟知粉煤灰经营的老板告诉记者,销售旺季和冬季,每天进出电厂和粉煤灰堆放场的大卡车可高达三四百辆。

“前两年村里一户人家给儿子订婚,正在开席,忽然从堆放粉煤灰的沟底刮过一阵风。人家女方一看黑压压地,马上把女娃一拉,说什么也不把女儿嫁给白起寺村了。”村妇李自兰回忆道,以前做务棉花,每次收工时全身都是黑,原本白色的棉绒也是灰黑色,从此这项种植项目在村内绝迹。

“以前车多的时候,地里庄稼的叶子落满了煤粉、煤灰。麦穗成熟后,看着更明显。”村民向记者反映,粉煤灰落在庄稼地里容易形成土壤板结,叶片的光合作用也受影响,特别是授粉季节,粘附在花穗上影响授粉,自然导致庄稼产量减少、品质下降。“我们村的小麦、包谷产量总要比其他村子的减产三分之一以上。”

“同样是种苹果、梨,咱村的果子皮色就不赢人,味道也和其他地方的比不成,许多果农都把苹果树给砍了。还有人想搞大棚菜,结果两天时间发现塑料棚上落满了煤尘,太阳光照不进去,大棚温度升不起来,也就放弃了。”

相比粉煤灰场边的白起寺村,孙镇街道的住户受害更严重。“在这生活就穿不成浅色的衣服,特别是白颜色的,夏天早上穿,下午衣领就是一圈黑。”

在记者今年三月份采访时,一位街边女店员用卫生纸在脸上搓了搓,然后向记者展示:你看这黑的,就跟没洗脸一样;用卫生纸在鼻孔里转两圈,拿出来也是黑的。在这位店员提示下,记者随手摸了一把路边的树干,松手后发现手掌黑乎乎一片。

街边超市的服务员抱怨污染无孔不入,虽然门口挂着门帘做遮挡,外面飞扬的煤尘还是破帘而入。“距离门口两米的货架上早晚都是黑的。给顾客递货的时候,都要先拿抹布擦一遍。抹布还不能太潮湿,否则一擦就是满面黑。”

过不了的治污门槛

“我楼上、楼下三层十几间房,就是租不出去。房客住两天就要求退房,说晚上刚搞完的卫生,早上一看,被子、桌子、地上还是一层煤灰。”孙镇街上的一位老妇人向记者抱怨:街道每天由保洁员打扫两次,自己还要加扫一次,但是门前还是铺满了煤尘。煤尘污染把店面的生意搞砸了。

一位装运煤灰的大货车司机告诉记者:“超载是运输的潜规则,不超载就没法赚钱。如果被拦住他们一般不卸货,只要求罚款,最多两千最少也需要几百元。哪个司机不想跑快点多拉两趟煤。车辆在行驶过程中一点不抛撒是不可能的。”

蒲城电厂每天需要燃煤一到两万吨,除了通过火车专线由陕北运来之外,还要通过汽车从蒲城周边的澄城县、白水、韩城等渭南当地煤矿,走公路输送而来。

陕北煤占比60—80%,本地煤占比30—40%。每辆大卡车载重30吨左右,电厂每天需要150车左右的煤才能保证生产所需。

蒲城电厂科技环保部负责人接受三秦都市报记者受访时解释道:陕北的优质煤热值高,但燃烧后的杂质少,容易结焦板结,形成炉膛燃煤坍塌熄火;本地贫煤热值低、煤渣多,但易形成火堆支撑,有利于燃煤充分燃烧,且杜绝了燃烧面的坍塌熄火现象。即按照燃炉设计要求,燃煤以贫煤为主,所以使用陕北煤炭时,必须用本地煤在燃烧时做骨架。

被群众不断投诉的粉煤灰专线,位于公司东侧两公里处,长约两公里。今年三月,记者在粉煤灰专线看到,,路边的煤尘已经形成高约30厘米的黑色堆积带。

蒲城县环保局在去年11月和今年3月2日的责令整改通知书均显示:在现场检查蒲城电厂周边环境时发现,该公司负责粉煤灰专线清扫和保洁工作,有少量运灰车辆通行,均加盖了篷布,少量抛撒灰尘,清扫在路边,但未及时清理,容易导致二次扬尘。

蒲城电厂先后引进了全自动的卸煤进煤系统,防风抑尘网和烟气脱硫脱硝技术的推进,加之静电除尘的应用,使尾气除尘率达到99.5%,通过去年及今年前三个月的检测,全年度没有一次污染形成。

生产环节的污染解除后,运输环节的污染一直是这家火电企业过不去的门槛。蒲城县环保部门负责人在今年三月份接受采访时坦言:厂外粉煤灰专线的污染是个老问题,只能要求其控制在国标范围之内,这就要减少公路运煤数量,目前实行起来还不现实,因为会因此影响企业正常生产。

蒲城电厂粉煤灰专线边依然能看到残留遗迹

最担心污染反弹

为了防止燃煤运输、粉煤灰拉运及石粉、石膏在运输过程中产生二次污染,蒲城电厂要求进出车辆必须加盖帆布,并冲洗,限制车速,避免沿途抛撒,每天对道路进行洒水,要求所有运输主体采取防止二次污染措施。但据驻地群众反映,这些措施并没有完全落实到位。

从今年春节后开始,白起寺村村民多次阻拦卡车在村东南拉运石膏和储备粉煤灰。今年夏收前,。“县上这才下决心开展粉煤灰专线上的超速超载、抛撒整治行动,、路政、交通等多个部门参与。”

记者近日在孙镇街道上看到,冬季成群结队的拉煤车近乎绝迹,粉煤灰的专线上停放着标有路政、、交警的执法车辆,偶尔有从电厂出来的运送粉煤灰的水泥罐车,没有进入填埋场,驶出孙镇直接拉到建筑工地或者水泥厂。沿街瓷片墙上和马路上粘附的粉煤灰也被高压水枪清除了,环境比原先明显好多了。但在粉煤灰专线的运煤路段,路边青草还是遮掩不住煤粉的黑色模样。通往粉煤灰填埋场沿路,记者能看到明显清扫的迹象,只是多处清扫物被扫入路边草丛。路边水渠里堆积的粉煤灰依然没有被清理,有一二十厘米厚了。大风或疾驰的车辆还是能卷起扬尘,路边盛开的向日葵叶子上依旧落满灰尘。二次扬尘隐患并未根除。

正午的粉煤灰填埋场大门洞开,通往沟底的道路依然能看到煤渣的本来面目。记者试图打开路边一处水管,想了解对来往车辆的冲洗情况,水管口响动几声后,出来一股清水,迅速又不见踪影了。一辆从石膏厂出来的大卡车看到记者拍照后,刚上路又掉头回到场内。正在响动的磨碎煤渣的机器轰鸣不一会也安静了下来。

铁腕治超和环境整治一月来,周边村民切身感受到生存环境大为改观。但他们还是感到担忧:这次来之不易的环境整治能坚持多久?傍晚时分和后半夜还是有拉煤灰的卡车在跑,煤粉灰场内不定时还会响起机器的轰鸣。如果政府一松手,污染会不会再次反弹?

(来源:三秦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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