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霜 不只是一地飘落

一叶知秋，便有了赏秋和伤秋。

赏秋如果是在审视作别中的最后精彩，那伤秋就是在体验置身其中的别愁离绪。最感伤不过的是，所有枝头上最后一抹绚烂的笑靥，单等一袭寒风来过，便会在严霜的狠手中彻底剥离，一地飘落牵起的那种悲凉与萧瑟，便会随着寒风的进袭而归入不堪的记忆。

由此，伤秋，便成了一年一度最痛彻心扉的体验。

落叶第一次牵动我的神经，是大学二年级时深秋的一个早晨。是日无风，却有严霜。宿舍前不远处，光光的水泥地面上，矗立着的那棵白杨，叶子正从树冠上不停地脱落。滑落枝头的叶子经过空中的旋转翻滚，最后“擦”的一声，一枚接着一枚从容地落到地上。由于是静谧的凌晨，所以连叶子剥落的细微声音都能听得见。当我留意到这个场面时，树底下的落叶已经铺陈出了一个饼状的圆圈……

来到这个世上二十一个春秋的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直面叶落的过程。随着一枚枚黄黄的叶子在空中飞舞着落地，心头似乎陡然划过一声声钢琴“铮铮”的叠音，每一枚叶子，似乎复又“擦”地一下落到了我的心里，使我的整个人儿都沉浸在了一种轻微的震颤中……

记得我曾把当时的景象向我的大学班主任提起过，但因那种感受太过难以名状，我描述的很失败，班主任听得也茫然。不过这种情景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不管过了多少个年头，我仍然不能把它忘却！

我一直感到不解，为什么对于几片落叶的旁观，竟让我能够记忆得如此坚实，因为当时的我既没有对作别枝头的哀伤，也没有对繁华落幕的体悟，抑或其他别的什么感觉。

现在想来，也许当时是太过年轻，尽管青春中的自己于穷苦落魄中挣扎，但毕竟人生正在旺盛的朝气中展开，关于生命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风霜雪雨、俯仰起落并没有丰富经久的体验。即便受到了某种突然的触动，当然也不会有精到而恰切的表达。

而今呢？少时的梦想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远变淡，鬓角的霜色却已把青春的明丽深深地掩埋。关于霜叶的解读与品味，因为岁月的堆积，早已有了切肤钻心的感觉。知秋如秋的年华，除了秋获的喜悦，最不愿念及的，便是霜叶飘零的寥落、衰败与苍凉！就想尽快把历经风雨后的人生，和着对往昔的追忆，如叶子经霜泛起的最后绚烂，再释放一点更为浓重的色彩，从而对此生的梦想进行一番交待和装点。

又到了，这深秋！

于是，霜叶的颜色便成了这个季节最大的牵挂。当田野山岭再一次飘起秋的斑斓，就开始了在周围远近对霜叶灵动灿烂的四处寻找，里面既有八角枫的精巧艳丽、爬山虎的刺目血红，也有银杏不带半点杂色的满树金黄、杏树叶如熏如染的焦黄残红，等等，等等。最欣慰的是，那一树树的霜叶，浑然不顾难阻的解脱和败落，依然在枝头上挂着那澄明透彻的最后鲜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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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梦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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