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九,药界一代巨贾却凄凉离世,回顾他的传奇人生

黄楚九

黄楚九原籍浙江余姚，出生于1872年4月9日，为明末大儒黄宗羲的后裔。黄楚九的父亲黄知异是余姚历山镇有名的眼科医师。早年，他随父亲行医，略懂医术。尽管当眼科医师的父亲让儿子跟他学医，但他的想法不仅仅停留在让黄楚九子承父业，而是对儿子的未来却充满无限的希望。他为儿子取名承乾，字楚九，其意是飞黄腾达，直上九天，万众仰望的龙。黄楚九果然不负父望，日后威震上海十里洋场。

黄楚九15岁那年，父亲丧亡。他研读父亲留下来的书籍，后来又随母亲蒋氏移居上海，入清心书院读书，不久辍学。辍学后的黄楚九先在茶肆酒楼叫卖眼药，后来又在旧城内开设诊所，取名异授堂，又名颐寿堂，自称眼科名医，同时兼制中成药发售。一段时间后，他发现中药起效慢，不如西药快，利润也没有西药丰厚，遂把目光转向西药。黄楚九为筹措办西药店的资金想了个好法子。有个富孀张家姆妈经常放债，靠收取利息过日子，所以黄楚九把张家姆妈当作贷款的“银行”。他先是多次小额借款300元，到期连本带利还上，其实，他压根儿没有动过本钱，只是“白贴”利息。几次下来，完全赢得了张家姆妈的信任，一下子借给他3000元。1890年，黄楚九将诊所和药铺迁入法租界大马路（今金陵东路）的店面，并改名称为中法大药房，成为上海新药业创始人之一。仅一年时间，药店的资产已增至1万元，药房又迁至公租界福州路湖北路口，这是百业汇聚的闹市中心。

1904年，才30出头的黄楚九因过度劳心造成神经衰弱，夜不能寐。他从一个名叫吴坤荣的药剂师手中购得一服安神补脑药的处方，黄楚九服用后效果很好。因为在当时西方文化的浸润下，上海人认为西药最好是外国人发明的，所以他便说服吴坤荣，将该药命名为“艾罗补脑汁”，瓶贴全用外文，声称是美国“艾罗医生”的处方。其实“艾罗”为“黄”的译音，这也许就是黄楚九的精明之处。艾罗补脑汁通过广告宣传，日渐畅销，门市日营业额达千元左右，利润非常丰厚，成为中法大药房的发家产品。当时，与“艾罗补脑汁”一起出售的还有“艾罗疗肺药”“精神丸”“日光丸”等。这些产品大部分销往内陆各大城市，在香港及南洋一带销路也很好。

（图片来源：新浪博客）

正当“艾罗补脑汁”赚得盆满钵满之时，黄楚九却碰到了一个难题，然而黄楚九不但没有被这个难题掣肘，还巧妙地把其转为赢得众人信任的契机。当时上海的十里洋场并非都是富人玩转的天地，一些洋装瘪三也混迹其中，以图发迹机遇。一天，一个自称是艾罗博士儿子的老外，找到黄楚九称：其父临终前说过，补脑汁的配方交与黄楚九后，至今也没有得到应得的那份红利，要求获得赔偿。黄楚九吃了一惊，但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外国“冒险家”来敲竹杠了。黄楚九稍作定神，拿出了对策。他亲切地称对方为“小艾罗”，好酒好饭招待，带他到处游玩，还领他到中法药房去“考察”，逢人便说：“小艾罗来了。”竞争对手看到黄楚九这儿来了个小艾罗讨钱，各自窃喜。没想到玩了几天后，黄楚九拿出一张合约给小艾罗，上面有“艾罗”的“亲笔签名”。合约表明，黄楚九已将“艾罗”应得的那份红利预支了，以后任凭黄楚九使用配方。就这样，黄楚九用打“亲情牌”的手段，不仅没花多少钱就打发了这个洋装瘪三，还进一步“包装”了自己，让人们以为真有“艾罗”其人，“补脑汁”更加热销。

1906年，黄楚九把药房扩充为八开间门面，学徒和职工增至40余人。次年，他将中法大药房改为合资公司，店面翻造成钢骨水泥结构的三层楼，这在当时同业中实属少见。同年，黄楚九与上海商务印书馆创办人夏瑞芳等合资开办五洲药房，店址初设在福州路广西路口，主要以人造血发家，同时生产“月月红”“女界宝”“海波药”“树皮丸”和“补天汁”等药。

黄楚九在上海开创的局面，在其母看来已颇具规模，对得起黄家列祖列宗。黄楚九的母亲在与他谈话时，常流露出“适可而止”的意思。但黄楚九却另有一番想法：非但不能“止”，还要“进”，在世为人，就得雄心勃勃争天下。1907年，日货大量涌入中国，其中有很多药品，最泛滥是“仁丹”。黄楚九认为仁丹这药中国也能造，为何要让大量“肥水”外流？于是，他决定制药与日货仁丹试比高低。1909年，黄楚九得到一张“诸葛行军散”的古方，同时参考祖传的《七十二症方》，反复研制，最终制出新的方剂，做成小粒药丸，取名为“人丹”。同年7月26日，黄楚九在汉口路创立上海第一家民族资本西药厂龙虎公司。“龙虎人丹”上市后，黄楚九大力宣传，凡是贴着“仁丹”广告的地方，也贴着醒目的“龙虎人丹”广告，与“仁丹”展开销售竞争。日本东亚公司眼看“龙虎人丹”对他们的“仁丹”构成了威胁，便控告“人丹”是冒牌、侵权，。黄楚九聘请上海著名大律师，与日商大打官司，直至上诉到北京最高法院做出终审裁决，判定“人丹”与“仁丹”两药各不相干，可以同时在市场上销售。10年诉讼虽令黄楚九损失10万余元，但“人丹”的名声逐渐扩大，销路大增。

1916年，黄楚九以9500元的价格盘进罗威药房，后改称罗威公司，产品有“罗威沙而”“罗威果子盐”等；1923年9月11日，黄楚九又以5万元的价格盘进上海第一家华商药房中西大药房，库存转手即获利一倍以上；同年，黄楚九又在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710号设立九福制药公司，生产“百龄机”成药，年营业额50万元以上。此后，他又开设中法药厂，把九福制药公司扩充成股份有限公司。1927年，黄楚九发起组织上海新药同业公会，被推选为第一任主席，同时担任上海总商会执行委员。至此，黄楚九事业发达，拥有21个医药工商企业和医院。

黄楚九发财后，虽起居豪华，生活奢侈，但对公益事业十分热心。他在发展医药事业和卫生事业的同时，还大量投资其他事业，有地产、烟草、茶叶、南北货、银行、物券交易等，经营企业多达200多家。他还经营娱乐场所，其中有至今颇负盛名的“大世界”。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危机也逐渐出现。1929年以后，世界经济危机波及上海，银根抽紧，加上各种不利于黄楚九的留言四处传说，存户纷纷向黄楚九开设的上海日夜银行提款。黄楚九为了缓和局势，拉拢义兴钱庄等组成万春银团，意为万象回春。黄楚九把自己所有的地产契据借押现款13万元，又向亲属借款5万元，一并垫入日夜银行，应付现提挤兑。可是，万象并没回春，索债之风日甚，日夜银行终于倒闭。黄楚九积忧成疾，挣扎未及一月，于1931年1月19日撒手人寰。他的产业纷纷倒闭，所幸中法大药房早已由他女婿许晓初组成公司，未列查封范围。中西大药房也早已易主，归其手下人周邦俊所有。。

黄楚九，药界一代巨贾，却凄凉离世。他晚年自署“知足庐”主人，表明要恪守“知足常乐”的信条。在其居所内有一副对联，上联是：求闲哪得闲，偷闲便闲；下联是：思足几时足，知足方足。但黄楚九因从不“知足”而未“常乐”，胸怀壮志换来的是两手空空。难怪在黄楚九的灵堂里，有这么一副挽联，上联是：楚楚有志，廿年雄心图世界；下联是：九九归原，一双空手赴黄泉。这幅挽联是当时上海商会会长王晓籁所送，道尽了黄楚九一生历程。这样的结局，意味深远，足以昭示后人。

作者：邬时民 上海市执业药师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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