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琐往事望海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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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百科上说，望海寺辖属于辽宁葫芦岛市龙岗区，与葫芦岛的岛里是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为我国渤海湾沿岸的小城之一。望海寺地处葫芦岛半岛中部南侧，东西两面夹山，南面直通渤海岸边，最早以该处山上的“望海寺庙”而得名。不到一百字，解释了我们生活过这么多年的地方。

不知内情的人单从字面上看，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这样一个普通的地方，怎么会使如此多的人魂牵梦绕。然而只有我们自己记得，在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在这里有着怎样的往事，正是这些故事和往事让望海寺生动起来，而且这种生动会一直保存在我们的记忆里。

今天我们看看陈志雄校长这样一个老上海人记忆中望海寺的琐事。感谢吴畏制作的精彩的有声故事，大家一定要收听。

（题图以及本文其他相片都由虫眼看人提供，相片虽然是新拍的，但用了黑白的效果，尝试找一些当年的感觉。）

细琐往事的时间呐，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已经很久远的尘封记忆了。

那时，家家都有粮本，买粮食需要到粮店凭粮本购买一个月的全家口粮。望海寺粮站在6-08靠路的一侧，每人凭粮本供应的大米大约2至3斤，这大米细粮全是给小孩子预备的。南方人对粮站供应的高粱米最不适应，因为高粱米硬而不易消化。我的一位学生在厂运输处，是一名司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方向盘”是最吃香的。

我住在7-12二楼，一天晚上，这位学生到我家，把我预先买好的一麻袋高粱米一人扛到了肩上，不让我搭手，背到了楼下，送到了车上。接着，他又返回楼里，到三楼把船中何玉文老师预备的一麻袋高粱米扛到了楼下，送到了车上。高粱米是用来换成大米的，高粱米与大米如何换算，我已记不清了，反正是两厢情愿，各取所需。对于每月每人供应2至3斤大米的南方人家庭 ，一麻袋大米无异于雪中送炭，何等珍贵！那位同学住在6-08，现在还在望海寺，他收到了《南北集》，我读到了他的动情微信。

我中学同学的弟弟在黑龙江讷河地区的老莱农场插队，他家在上海无锡路，我家在天津路，五分钟路程，两家母亲常有往来。1975年2月22日，探亲到期，他要返回黑龙江。母亲托他给我带了一纸箱的食品，在锦西下车给我。那时，锦西和望海寺虽然通公共汽车，但是没有通车规则，通车时间间隔很长，停运也不见告示。

火车要到的那天午后，我早早到望海寺广场的汽车站等车。等了许久，不见车影。公交车还会有吗？天晓得。干等误接怎么办？我决定开步走，如果车来了，我就中途上车；如果车停运，我就徒步到锦西。结果，一路无车，我徒步走到锦西所幸没有误事。买了站台票，进了月台，上海到三棵树的火车人满为患，我接到了东西，他有座不下车了。我雇了泵泵车回到了望海寺。

过秋买白菜是家家户户的大事，储存白菜就要挖菜窖。7-12与7-14之间有空地，在我二楼眼皮底下，存取白菜方便。我在挖菜窖的时候，一位学生走过，拿起铁锹，帮我挖，很快就挖成了。菜窖铺盖就不是力气活了，嗯嗯，还得求人帮忙，着实的费脑筋。菜窖存了五百斤白菜，还埋了些萝卜，过冬吃菜不发愁了。帮助我挖菜窖的这位同学从军上老山，戍新疆，七尺男儿，岸立天地。，有组织能力，富亲和情感，老师同学都喜欢他。十几年前，在技校后面的望海寺澡堂曾和他赤诚相见，他未升官，也未发财。他还好吗？他大约携中学同学的女友定居南京了。哪一天，我闲游南京，也许在中山陵“天下为公”的醒目题词下，也许在秦淮河的朦胧夜色中，会和他再次奇遇也未可知。

我1971年回沪结婚，带回来的奢侈品只有两件：一个在寄卖行买的旧电熨斗，一套在工艺用品商店买的玻璃茶具。回葫之后，上海家里凭票给我买了一个五斗橱，托运到了葫芦岛。在葫芦岛，当时流行的家具是大连橱。我的五斗橱一到，中学数学老师韩云山闻风而至，拿了笔和尺，到我家实物琢磨五斗橱的结构和工艺。大连橱的前、侧均用木板对缝上胶拼接，为求美观，选择有花纹的木料。由于是上胶拼接，时间一长，难免裂缝。

上海橱的前、侧是用纤维板在其外面粘贴整张胶合板，这样，就无裂缝之虞。更精巧的是，在纤维板上不粘贴整张胶合板，而是选用薄薄的木片，粘胶，拼成人字形图案。韩云山是能工巧匠，他首先自制了上海三门大橱和五斗橱。渤海船校的几位上海籍老师也是做上海式大橱和五斗橱的高手。在他们的开山引路之下，许多人学会了这种制作方法。制作上海家具，颜料需要哈巴粉，做老虎腿需要用细的削锯，每次回沪探亲，哈巴粉、削锯是我必须代购的东西。耳濡目染，我曾迷恋于木工，做了一个贴皮的床头柜，连学校的姜木匠也感惊异。这件木工作品留在望海寺亲戚家，我留下了外孙在床头柜旁踮脚打电话的照片。

细数过往，我在望海寺生活了三十八年，关外江南，算是一个真正的天涯望海人了。“天涯望海人”李爽女士嘱我写点与望海寺相关的文字。《抱朴子.畅玄》有句云：“不以臭鼠之细琐，而为庸夫之忧乐。”其意为：“不因为像臭老鼠似的细琐利禄，而像凡夫那样喜怒哀乐。”我之所忆细琐往事，庸夫之忧乐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