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六连梦回曼昔(六)
中午饭,农场里别出心裁地准备了米干让大家怀怀旧,这是知青们当年都非常喜欢的食品。记得农场里后来建了个米干厂以改善知青们的饮食,每个星期每个连队能够轮上吃一顿米干的早餐。
一次连队里杀了头猪,晚上还在大锅里煮,第二天早上吃的米干也已经从山下挑了上来。当年炊事班和菜地班同属于后勤住在相邻的两间寝室,那夜我们打牌到很晚,等半夜时分悄悄的到食堂里拿了米干拿了肉勺了肉汤,热腾腾的汤汤水水加肉肉的一脸盆的米干,于是暖洋洋美滋滋的感觉让肚子觉得及其的奢侈。
今天,场地上支起了三口大锅,一锅烧开水烫米干一锅煮汤一锅炒浇头菜,百余个知青纷纷攘攘围着一头锅烫米干又围上一头锅加肉汤,当我为老婆的一碗米干弄好放上浇头菜,再弄自己的一碗时,60公斤的米干仅剩最后一袋了,浇头菜也被抢完了,哈哈,知青总管是知青,依然会抢座位依然会抢镜头也依然会抢食,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年龄。
黄成音说,《曼昔之歌》的创作者在曼昔坝里在曼昔茶场的领导和曼昔知青面前朗诵《曼昔之歌》是极具意义的。是的,所以此次选择《曼昔之歌》到农场欢迎仪式上表演,我没有推辞,也知道推辞不了。让我感动的是,在周辉优美迷人的声音和徐健明抖抖颤颤的朗诵中,真的在该鼓掌时候就响起了炽热的掌声。
原以为这样的朗诵也仅仅是一个形式上的节目,在那样的一个场面里人声是嘈嘈杂杂的,不会有多少人会认真的仔细的听。所以这一次除了因为原诗歌太长不适合在这样氛围里长篇朗诵,于是与周辉商量着怎样删去一半之外,没有合练过一次。原人原作原声,抒发出来的是知青初心,几处掌声热烈的响起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早预料到能够有这样好的效果的话,我们真应该好好排练排练,让大家好好欣赏什么叫声情并茂,什么叫抑扬顿挫,再煽情一点,再娓娓动听一些,以博取大家的掌声,榨取大家的泪水。
一连的一位战友特地来到我面前说:这是动听动人的歌,听到动情地方,我眼泪就在眼眶里转,真的。真的,是真的,我也被掌声感动,被他的话感动,被现场的氛围感动。是啊,青春的激情虽然已经冷却,但青春里的一些梦幻却依然在心尖跳动,世间一切皆可轻轻离去,唯有知青岁月沉甸甸地永留梦中。走过了岁月的沧桑,蓦然回首,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总让我们在心里荡起,时不时的撩拨起我们的感叹和怀念。
趟过了历史长河,饱经着岁月风霜,一段知青岁月,让多少人为之纠结。这里淹没了我们的花季,曾经轰轰烈烈,最终曲终人散,曼昔坝里写不尽我们对青春岁月的思念对理想信仰的离殇。如果、如果当年没有拨乱反正、没有知青闹事、没有边境战争这三件大事正好凑合在一起的侥幸,那么我们全部返城的希望肯定等于零。
于是我常常会遐想这样的结局:一,在政策依旧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没有知青身份,只是农场职工,那么,户籍、口粮和票证这三大限制,将把我们死死的绑定在农场,延续至今日的我们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二,如果等到数十年后的九十年代后,在辞职、破产兼并、下岗和私有化等等引发的分崩离析开始了,拖儿带女的我们又将是如何的一番景象呢?难以想象!
我们的知青生涯,看似没有多少惊心动魄没有多少跌宕起伏,一个号召我们就去了云南,一声回来我们又回到了上海。当年的激情岁月已经没有人赞赏,当年的青春献给祖国已经没有人表彰,但我们还是幸运的,我们还是该庆幸的,幸运在我们做了一回云南人仍然做回了上海人,庆幸在我们人生阅历的丰富多彩扑朔迷离,有幸经历着了一段又一段多变的折腾的精神与物质颠颠倒倒价值观不断扭曲的历史阶段。
知青,曾经牵动了多少人的心,曼昔,曾经付出了多少人的情。无论多少苦楚酸涩,无论多少怨恨伤感,对过去应该多一份宽容多一份理解,一段岁月总会有一段岁月的忧伤。待过去了那么多时光,我们才明白,原来,曼昔坝里的风声、雨声、哨音声,声声都是歌;原来,曼昔坝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物物皆是情。于是我们都饱含着深情,都想在这个曾经被埋怨蹉跎了青春的地方去走一走去看一看去穿越一下历史,将一叠叠记忆回放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
一代知青,渐近暮年,岁月深沉,夕阳厚重,已经挂在天边的片片晚霞,却还依依不舍的怀恋着激情燃烧的那个青春岁月,这就是知青。
文章图片来源:凤凰网云南思茅五七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