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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北京合院改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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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versity Design

文/宋玮


文中所有的建成照片均由高原拍摄。


项目功能:私人会所
所在地:北京
建筑面积:100平方米
总预算:10W RMB
建筑设计:Con-versity Design
Web:
www.con-versity.com

项目开始于2015年春节前,是位于北京东四区域内很普通的一个合院的改造。同之前在深圳的项目相似,这依旧是一个通过微信来主要推动的设计;也许是因为上一次尝试并不太坏的结果给我了一定的信心。不同之处是在于这次的甲方是一位朋友,虽然仅仅有几面之缘。

甲方叫做卡生,是个笔名,曾经著名的时尚写手,换句话说也就是个专业的文艺女青年。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是2013年冬在北京当代的MOMA,她带着一个可以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天生自来卷的头发,被染成黄色,横向生长着,有些肆意;浓妆重抹,唇色和手包都是鲜艳的酒红色,一件大风衣,手里叼着根烟;她是我朋友的密友,而我也第一次见到气场如此物化与外放的女人,脑海中不禁忆起了“穿Prada的恶魔”中女主编形象。在北京的几天,大家吃过几次饭,不过都不及第一次亮相时对她的印象深刻。离开北京没多久,又在山东碰到过她。2013年的最后一天,她突然决定要在新年伊始看到海,就伙同我的朋友一起驱车往青岛开。期间开错了方向,拐到了山西。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我家距离青岛还有3个小时的车程,又都是夜路,我当时曾劝她就在我家这边住下,等明早再继续赶路,被卡生拒绝了。那天她俩人似乎是凌晨2点左右才到达青岛。万幸没有出什么事故,否则也就没有随后的项目了。

这不是小说,也不是什么回忆录。将甲方如此描绘,自然是不符合建筑设计说明的常规操作的。然而对我来说,卡生自身独立、执拗、张扬,有棱有角的性格是整个设计过程与结果同之前深圳项目有所差别的最主要原因。

2014年夏,卡生动了做实业的念头,想在北京的老城区里找个小院子改造一下,做一家类似会所的私房菜馆。当时就说好找我来做设计。原因很简单,看得上的她请不起,请得起又看不上。曾经有一段时间密集的看了几个院子,后来就没信儿了。就在我以为这件事会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2014年底到2015年初,卡生又突然联系到我,说房子基本上定下来,需要开始搞起了。

房子是一个三合院儿,三面由房子围合,分别朝向东、西、北。朝南一边是同隔壁家共享的围墙,藏在东四五条胡同的深处。房子不大,最大的正房朝西,约为40平米,加上另外两侧房间,总共75平方米左右。中间围合的院子与出口的引道近40平方米。院子接近角落的地方种着一棵丁香树。整个房子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四合院构成,应该是在历史上某一段时期改造后的产物。卡生在租下这里之前,是被用作小型公司的办公室加卧室,故而正房被隔成了3间。在正房的外面,又加建了一个由金属架搭成的前廊。长廊是封闭的,上面盖有玻璃,面对院子的一侧安置了两组推拉门和一页扇门。租到房子后,房东再三声明这个金属架子不能拆,多次交涉仍不得。如何在这个金属框架的基础上给整个项目重塑一个主立面,算是改造最大的两个问题之一;而另一个问题就费用。卡生给了我一个很紧张的造价。在春节前的北京,工人不仅仅难找而且普遍价格较高;由于房租的问题,我们也不得不在这个有些尴尬的时候开工,自然也就难免遇到狮子大开口的情况。



改造前的外廊


项目室内的处理方式并没有太多惊喜之处,这主要是为了符合卡生从一开始定义的画廊式餐厅的想法。首先打掉了正房原来的分割墙和房间内的吊顶,露出原来屋子的木质结构。颇为可惜的是在原来加建隔墙的时候,原本房屋的木梁已经被大面的刷成了白色,加之除去几个大梁外,其他的椽子等部分皆破损严重。在结合预算等多方面考虑,整个室内的处理,沿着房子原来的屋脊方向重新吊顶,并整体漆成白色。白色的整体格调也为后期艺术品的进入提供了一个更加纯碎的空间。由于改造后的外侧走廊两端,分别被一个储物间和一个厕所所取代;于是在正房对走廊的室内一侧,安置了一组竹质卷帘,卷帘在隔绝视线的同时,又可以起到让光线渗入的作用。相对自然的材质也同整体的室内风格相吻合。另外一间用于客房的房间,也采用了类似的处理方式。



改造完成后的画廊餐厅



改造完成后的客房


原来房子的窗户,除了用于厨房的北向房窗户为合金推拉窗外,均为木窗,并被漆成了红色。考虑到原来的红颜色亮度上过高,我们让工人打磨掉原来红色的主要部分,并重新上色。而厨房部分的铝合金窗,则由于预算问题不得不搁置了更换计划。

整个近四十平米的院子也重新更换了铺砖。为了同院落的整体氛围相匹配,我们采用了青砖作为院子的铺设方式。在南向墙的一侧预留了一排可以种植竹子的区域。在这里,中国工人的施工速度再次令我震惊。在我还没来得及对院子内青砖的铺设方式进行过多的设计时,卡生已经一条微信告知院子已经铺完了。好在工人采用的是最简单的平铺方式,让整个院子看上去既没有太好,也没有太糟。唯一的问题时在铺设之初没有把室外人工照明的线路预埋好。



改造完成后的庭院


相对于房屋其他部分的处理方式,不得不保留下来的金属框架长廊算得上是整个设计的最大动作。设计的出发点来自项目设计初期同卡生的一次沟通,卡生说到这个私房菜馆,云南菜、艺术品与红酒分别是整个私房菜馆的三个最主要的标签。而这个新的立面正是脱胎于红酒架的形式。我卸掉了原来金属长廊面对庭院的所有门,在这个金属架子外侧的两边各砌了一组由青砖和筒瓦构成的墙面。这种使用青砖筒瓦的方式在中国的传统园林中并不少见。最初的设想是在这些筒瓦中塞入若干红酒瓶,让整个私房菜馆的主题更加凸显。在两端墙面的中间设置了一扇向两侧开的木质折叠门。



改造完成后的外廊外部


但在随后的施工过程中,一个简单的墙面竟也是几经波折。工人最初砌筑墙面的时候,砌筑的非常随意,不仅仅在图纸中砖的横向和收口处纵向的砌筑变化被忽视,筒砖与筒砖之间也被水泥填实。这一侧完成的照片,被很多朋友在朋友圈中戏称为蜂窝煤建筑。



第一轮的“蜂窝煤”


后来的效果则是重新打掉之后,在长途电话中一点一点跟包工头解释和沟通实现的,自然也付出了额外的人工和材料费。居于中间木质折叠门的选用是出于节约面积的考虑,然而最后门完工却无厘头般的出现了一个位于门扇上的门头,不过相对于之前的蜂窝煤,这点变化已经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了。



改造完成后的隔墙细部


长廊的内部,设置了一组由木条组成的吊顶。吊顶处于三方面的考虑,首先是为了遮挡原有横向的金属框架;其次,则是对金属框架上层原有的玻璃面进行部分的遮蔽,这主要是考虑到北京多沙尘的天气,时间长了会造成玻璃面上尘土的堆积,同时屋顶面也并不便于清洗;最后,这个吊顶面又不能完全封闭,正房所有的室内自然光线都需要通过这个前廊射入。



改造完成后的外廊内部


整个长廊改造完成后,变成了一个位于封闭的室内和开放庭院的中间空间,我们有时会把个类似空间叫做轩。筒瓦构成的立面,使得整个区域没有被完全封闭起来,冬日的寒风,春季的丁香,夏季的燥热,都会部分的钻进这里。白天,即便是门被关上,人们依旧可以在长廊上透过筒砖看到院子;而在夜晚,室内、长廊两层的人工灯光又会被进行过滤,让院子整体安静的氛围不因室内灯光而被破坏。



改造完成后的庭院夜景


同上个项目类似,家具和灯具多通过淘宝购置,从而降低了成本。风格上选择的相对简洁。餐厅中画廊的装置则采用了比较专业的吊装方式,便于以后艺术品的更换,并配以射灯。整个照明系统的基本要求是在射灯和吊灯同时开启的时候,除去展示空间的中心就餐区域仅仅保证基本的亮度,从而同外围区域有着一个明暗上的区分。

整个项目主要施工期正值春节之前,工人们赶工。加之项目本身面积并不大,项目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基本全部完成。卡生雷厉风行般的性格更是让施工速度驶在了快车道上。不同于深圳项目跟甲方的频繁沟通,卡生经常会自作主张的确定很多事情,直到你问起来,她才会间或的发来一些照片展示一下工期进程。好在前期的方案,卡生大部分都接受,其最后的结果绝大多数都维持了方案的设想,最大的变化是在那个托生于红酒架想法的墙面。当整个工程基本完成的时候,卡生坚决不同意将红酒瓶放进这个由筒砖构成的墙面中,并搬出了“你没来过现场,你不知道这个感觉”的尚方宝剑。我保留了自己的意见,但跟她做了一个约定:如果我有机会去到现场,她需要提供酒瓶让我去做一个试验。

2015年3月,一个特殊的原因,让自己不得不回国一趟,自然也就顺道拐了一趟北京,并有幸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两晚。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属于自己设计的项目里,现场的感觉远出乎我的意料。卡生小院子周边的环境非常嘈杂,一些苍蝇小店式的餐厅,脏乱的小路,甚至院子不远处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点。整条东四五条胡同里充满了属于市民生活的无序、市井与油烟气。然而当你拐进院子后,一扇小门似乎就能把属于街道的喧嚣全部的关在外面。庭院里的丁香树虽然偏于一侧,但远比我想象的粗大,树冠几乎可以覆盖住整个院子。初春之时,刚刚开始发芽,阳光可以尽情的洒在整个院子里。当自己第一次步入这个院子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卡生所说的为什么不要把瓶子放到那面墙中的原因。那些酒瓶,或者说是那种有些过分直接的“酒文化”所代表的灯红酒绿,无疑是会破坏整个院子安静与祥和。感谢卡生,让整个项目最终不因为我现场感的缺失而作出不太恰当的误判。




卡生是个糙人,虽然是个美女坯子,但是从里到外都是糙的。性格上大大咧咧,做事也风风火火。这种性格也就决定了她不会多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这个房子,在入口的影壁处安置了一个由马饮水槽改成的石质鱼缸,鱼缸一角放了个有些廉价的姜太公钓鱼小泥塑;鱼食、火机、烟灰缸就随便仍在院子的角角落落里;丁香树下不知道哪里搬来的一张最便宜的塑料宜家桌子;那个仔细设计过的筒瓦墙后面放了一盆干花等等等等,然而在现场的我倒也觉得整个设计并没有因此而被破坏,我不是柯布或者密斯会对房子使用者的拖鞋怎么摆放都有着明确的需求。这些随处乱放的器件,让整个房子多了股人味。我也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好的设计也许是要在设计结果和房子的使用方式之间留有足够的空间与缓冲,这个居于中间的部分会随着房主在这个房子的使用过程中被一点一滴的填满。而那些对于人生活精心规划与设计的房子,从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建筑师在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强行的干预了使用者生活的多种可能性,我后来自以为是的把这一类作品称作-“形式”暴力。

下午,我跟卡生在这个院子里喝茶。一年半没见,卡生还是那个样子,还是一样的肆意生长自来卷,还是一样的浓妆重抹与大墨镜。然而院子却悄然的冲淡了她那外放的气场,在东四五条五十号院子中,在丁香树下的卡生,虽然已从一个时尚编辑变成了一个餐厅老板娘,但竟然有着一丝洗尽铅华的味道。卡生说,很多小清新会辞去北京的工作去大理寻找新生活,而我则选择把大理搬到北京城里。



卡生和她的房子


我当时坐在她的对面,心里想着我就是这个可怜的搬运工。同时也认识到,比起我来说,这个房子也许更属于卡生;而我作为一个建筑师,似乎也并不觉得有所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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