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学军 七里河区火星街小学教师,王伟福语文名师工作室核心成员。20多年弹指间,尽看小学语文无数风景,对各种风起云涌的教改风潮持乐观谨慎态度,惟愿和孩子一起走进快乐而有趣的语文课堂,铁打的营盘,送走了一茬又一茬的学生,徒增华发雪丝,只是初心不改。
糌粑记
忆及童年,如一夜星斗,或明或暗,闪烁不定。撷去其中一些,记忆的大门訇然打开,如沙粒,似宝石,一个个陡然清晰起来,当然,最难忘的,躲也躲不过的,就是那拌酥油糌粑的经历。
在甘南藏区,拌酥油糌粑是那时人们的一道美食。在家里,常常是这样的情景:父亲先在一个大瓷碗里剜一块酥油,用滚烫的开水把它化开,再加上白砂糖,搅匀。我们几个馋猫围坐或站在父亲周围,直勾勾地盯着大瓷碗,迫不及待地等父亲开口说一句话:“水多了,谁来喝一口?”然后便踊跃向前,等待幸运的降临。一旦选中,便接过父亲手中的碗,看着碗里黄澄澄的酥油汤,猛吹一口,吹开酥油,再“咕嘟嘟”喝上一大口,那甜润的滋味,由咽喉到肠胃,顷刻间遍布全身;接着父亲用勺子舀几大勺青稞炒面,左手端碗,右手中指、食指蘸在碗里,左右手一道配合,使碗快速地沿顺时针旋转。不多时,汤面合一。他再用右手握着面使劲一捏,一撮酥油糌粑如同变戏法般出现了。然后分给我们几个,一会儿,一大碗酥油糌粑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有时大人还来不及吃一口。
那时候,酥油糌粑是吃不够的,不但大人给我们拌,有时我们姐弟几个也偷偷地拌。由于生活困难,母亲限制着我们,将装炒面的坛子放在高高的面柜上。
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玩累了,到我家歇脚,时值大人外出上班、做工,哥哥姐姐也去上课了。我看着小伙伴,肚子里咕咕直叫,顿时,拿定主意大方一回。我说:“咱们拌酥油糌粑吧!”小伙伴们立即热烈响应,于是,我按着父亲的程序,拌起酥油糌粑来:剜酥油,倒开水,放白砂糖;该放炒面了,我看着高高的面柜,搬过一把高凳,踩在上面,先吃力地够着装炒面的坛子,把它慢慢挪到柜边;接着,打开坛盖,舀几大勺青稞炒面,再物归原处。拌糌粑时,由于我不太熟练,炒面撒了一桌面。终于拌好了,小伙伴们围着我,我感觉我们都快要流口水了。
我拌好一撮,先给了最小的慧春,她欣喜地接过糌粑,直接向嘴里送去,可是嚼了几下,脸上却露出奇怪的表情。她继续嚼着,哽了哽脖子,一使劲,才把第一口咽了下去。我又拌好两撮,给了进军与迎春,他们也一样的表情。怎么了,难得有什么问题吗?我自己也拌了一撮,送入嘴中,呀,平时的清香、甜润全不见了,一股生味拌着甜味形成的怪味,直入我口腔,太难吃了!这是怎么啦,我不明就里。可我们还是不忍放下,又吃了几口。终于,进军说:“我们还是别吃了吧!”大家一致同意,我又害怕母亲发现踪迹,把剩下的面全倒进了屋外的园子里,把碗筷擦了擦,各自归位,这才闷闷不乐地又出去玩了。
事后,我还不死心,旁敲侧击地问母亲:“妈,咱家的炒面是不是放在面柜上?”“是啊。”母亲回答。“就在那个坛子里吗?”“哦,”母亲顿了一下,说,“前几天炒面吃完了,我在那个坛子里放上了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