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建筑材料网络社区

【三木鬼怪录】第二集 奶奶被弄丢了(3)

只看楼主 收藏 回复
  • - -
楼主
  

-前两部分链接-

【三木鬼怪录】第二集 奶奶被弄丢了(1)【三木鬼怪录】第二集 奶奶被弄丢了(2)

第二集 奶奶被弄丢了(3)

06 突如其来的发烧

五点刚过,天空就漏出了鱼肚白,似乎一团火马上要奔涌而出。

我保持着昨晚回来时蜷缩的状态,依旧哆哆嗦嗦,姐姐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双目放空。我拉了拉姐姐的被子,告诉她我冷。反正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了,把被子都给我盖上。

我知道,从昨晚回来到现在,我们心里都在疑惑着,白天奶奶不是去火化了吗?爸爸还抱回来了她的骨灰盒呢,为何大半夜的,三个男人又偷偷地把她搬回来了?!他们在隐瞒着什么?

这一系列的疑问在我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又不得其解。

姐姐推门出去了,进了大伯家。大伯和叔叔靠着棺材打着盹儿,我爸坐在地上烧着纸,见有人过来,抬起头,一双熬红了的眼睛,看样子这一夜几乎没睡。姐姐张了张嘴,正想把昨晚的所见说出来,并一问究竟,大伯和叔叔刚好这时候醒了,由于胆怯,她最终没能问出口。

于是姐姐悻悻而归,想把我叫起来,一起去吃早饭。没想到一摸我的头,才发现我整个人已经烧的糊涂了。我妈把村子上的唯一的医生请回家里,折腾了一上午,又是吃药又是打点滴,还不断地上吐下泻。这场病突如其来,又措手不及。

07 下葬仪式好像漏了什么

话说今天是奶奶下葬的日子,风水先生已经看好了方位和场地,几个壮汉吃饱早饭后,就前往田地间挖坟。对于平原地区来说,我们的地下遍布着坟墓和棺材,尤其是种着麦子的田里面,深耕几尺,也许就能犁到棺材板。家家户户的田中间,或高或矮地鼓起一个土堆,那都是先人的安身之地。

早几年,国家打出让土地资源合理利用的口号,要求人死必须火化后进入墓葬群,不占用耕地面积,废除传统的土葬。但是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民来说,人死讲究入土为安,就算化成灰也要“躺”在棺材里,埋进黄土中。所以说,就算人按规定烧成了灰,但棺材依然占据着大量的耕地面积,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政策的目的往往是好的,但执行起来就变了样。有段时间政府严查各乡村殡葬仪式,大张阔斧地对那些没有火化的坟墓,强行刨开,强制拉去火化。有的刚刚下葬还没过头七,有的都已经入土半年了,都遭受了这样的暴力行为。奶奶听说了,对她的儿子们直嚷着:你们不要把我烧了,不能把我烧了啊。

说到这里,他们兄弟三个原来是在上演着一出“假火化“的戏码啊,把戏演的如此逼真,简直是用心良苦。

日头渐渐爬到了脑袋正上方,挖坟的队伍已经回来吃午饭,我依然在床上晕晕乎乎、哼哼唧唧。下午的送葬我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况且在农村人看来,女孩子也是不允许进入下葬现场的。躺久了头昏,我干脆搬个凳子坐在奶奶家大门口晒太阳。午饭后,看见一群人扛着手工扎制的房子、汽车、电视机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摆在大伯家门前,很是醒目。

不知从啥时候开始,扎制纸人在葬礼上开始流行起来,人们把生前享受不到的金钱物品,都用这种方式烧过去,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过上富裕的生活。从刚开始常见的童男童女、大房子及相关日用品,到现在流行的电器及科技产品,冰箱、空调、汽车、手机、银行卡等等,糊的那叫一个逼真。可是奶奶她会用手机么?

不一会儿,这堆新奇“玩意儿”前面就聚集了许多小孩子,这里戳戳,那里摸摸。我一阵恶心,又去吐了一番。

太阳向西山方向渐渐靠拢,送葬队伍这时候也该出发了。

一声沉闷的声响冲出堂屋,八名大汉打着“一二一”的节奏才抬起那口实木棺材。叔叔走在最前方,低着头抱着火盆。大伯腰上一条长长白布系着棺材,领着众人向墓地走去。大妈婶婶们扶棺而行,众亲属们手拿花圈,一路抛洒纸钱,一路哭天喊地。唢呐在这时候吹的那叫一个带劲,尖锐中带着的悲伤呜咽化作刺耳的声音盖过世间万物。

我扶着墙,额头冒着虚汗,目送送葬队伍穿过田埂,走向远方。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一次冲进了茅房。大伯家的茅房就在堂屋的后面,茅房后面就是那个坡。我在一泻千里的时候,想起那晚的起夜惊魂,还不禁打了个冷颤。而此时,吹吹打打声渐行渐远,却有一种微弱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回荡。

等等,谁在外面?

喘三声,停两下,再喘三声。

再听听,这声音是奶奶……?

顿时,我毛骨悚然,双腿发软,拎起裤子,扶着墙,走出来一探究竟。这可是大白天啊,不怕不怕,我不断安慰自己。我往坡下望了望,除了那颗歪脖子树斜在坡上,再无其他。我拍了拍脑袋,莫不是被昨晚吓坏了出现了幻觉?

听姐姐说遇见害怕的东西时,就大叫几声,是人是鬼都吓跑了。于是我瞎叫了几声,巷口里回荡起的回声,没吓到别人,倒把自己又吓了一跳,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我一路扶着墙,走到前门,隐约望见队伍已经拐了弯,经过第一个路口时停了下来,应该是到叔叔摔火盆了的时候了。农村人常说:生不了儿子,死了都没人摔火盆。虽然我年纪小还不懂这句话的深意,但能感受到别人歧视的语气,也感受到我爸无奈的心情。

不一会儿,远处的路上冒起了火光,火势越来越大,顿时就烧红了半边天。肯定是把那堆“新奇玩意儿”烧给了奶奶。我在这堆火光中又精神恍惚了一下,似乎还有那个“喘三声,停两下,再喘三声”的声音。我真的没力气了,靠着墙壁动弹不得。

08 奶奶回来了

迷糊中一个老奶奶朝我走来,摸了摸我的头,惊诧我发烧得这么厉害,就把我带回房间,这时我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我意识中还认为是因为肚子疼得直不起腰,岂不知跟在后面的人似乎看出了端倪。

她让我躺着休息,并告诉我送葬队伍马上就回来了,她去叫我家人。

我缩在床上,身上盖了厚被子,却还觉得无比的冷。心想着这可是大夏天啊,三十几度我竟然冷的发抖。此刻头疼的要炸了,胡乱灌了杯热水,晕晕乎乎迷了会。

再次醒来时,爸妈和一帮亲属们已经归来,我哆嗦的更加厉害了,浑身冒着虚汗,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人提示我爸:孩子怕不行了,快去请医生。终于撑到了那个唯一的老医生来了,左看看右查查,始终摇头。观察了一会,扭头低声对我爸说,怕不是发烧的原因,快去叫神婆来吧。

我爸顿了下,似乎没明白意思,大伯这时反应过来了,马上拉起我爸就冲出门,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医生这时留下了一些常规治疗发烧和痢疾的药,就示意要离开了。我已经虚弱到喘息声都变成了“喘三声,停两下,再喘三声”的频率,双眼也翻着白。但任凭家人如何叫唤也不做任何回应。十几分钟后,我爸和大伯带着一个穿着朴素与常人无异的老奶奶回来了,而这位应该就是老医生口中的“神婆”。匆匆把围观的亲属们都遣出去了,并紧紧关上了房间的门,姐姐也被关在了门外。

只见神婆不紧不慢地摸了摸我的手脚关节,捋了捋我脑门的头发,同时嘴里嘀咕着碎语。抬头对我爸说:是了。

接着就开始了拉家常似的问答。

“阿姐呀,是你回来了吗?”

神婆反复问着,还反复抚着我的背,顺着我的气。

我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咳嗽,那声音和节奏简直和奶奶如出一辙。大伯和我爸虽然心有意会,但真正面对时也不免心里一惊。

“冷~冷啊~”我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是却不是我的声音,这是奶奶的,对,是奶奶的声音。

“阿姐呀,你哪里冷啊?”神婆顺着我的话问。

“巷口~巷口~冷,我在~坡下面”奶奶断断续续道来。

“阿姐呀,坡啊,哪里的坡啊?”此时神婆还一脸迷茫,可是大伯和我爸早心知肚明。

“他们~他们把我抬掉了~”奶奶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关键。

“你没回家吗?你的儿子们给你盖了大房子啊,还给你烧那么多钱,你都没收到吗?”

“那钱啊~都被小鬼们拿完了,我爬上了坡,一直在巷口蹲了两天,找不到家啊~冷啊~就是找不到家啊~镯子也丢了~镯子也丢了~啥都没了”

听见这话,我爸马上把叔叔拉进房间,他们兄弟三人扑通跪倒在地。

“妈妈呀~妈妈呀~我们对不起你啊,把你抬掉了,还让你受苦受冻了。”接着就是对着床对着床上的我,一顿磕头,男人哭起来简直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大妈也推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妈妈啊~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原来奶奶说的是她那只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镯子,估计早就被大妈惦记着呢吧。

“老姐啊,你别害怕,晚上让儿孙们把你送回去,带你去找你的新家。”

“我想儿子啊~我想孙子啊,我一个人孤单啊~”

“老姐啊,以后你想家了,就远远看看就行了,儿孙们都过的挺好的。你这一回来可把他们都吓着了。”神婆想着也已经把事情经过了解差不多了,就开始劝着奶奶离开。

果真,不一会儿,我的喘息声越来越小,手脚也不缩了,腰也挺直了,身体慢慢恢复了平常。在神婆的念叨下,竟然进入了梦乡。

一大家人像屏住了呼吸似的,院子里静的出奇。我醒来时,夕阳已经落下,鸡犬开始回巢。爸妈和一群亲戚们挤满了屋子,像在看个怪物。我伸了个懒腰,一脸茫然地问我爸:发生了什么?

我爸似乎比我更疑惑:你不记得吗?

我挠了挠头:刚刚好像做了个关于奶奶的梦,具体内容我不记得了。

我妈赶紧问我还疼不疼、冷不冷,我走下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不快活。这时大家才舒了一口气,各忙各都去了。姐姐凑过来,同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捏捏我的脸,不断叫我说话,好像觉得我是假的似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经过这一番折腾,肚子饿的咕咕叫,拉着姐姐躲进厨房大吃一顿。

09 送奶奶回家去

透过厨房的玻璃,看见大伙又在院子里开始了忙活。

不禁心生疑惑,问姐姐:“葬礼不是应该结束了么?大家还在忙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刚刚听见大伯说什么还要去送葬。”

听着姐姐说的云里雾里,我扒拉完碗里的饭,正准备出去玩,我爸进来了。

“等会天黑透时,我们还要去送你奶奶,这次你们跟着一起去。先多吃点,等下别喊饿了。”

我俩一头雾水地答应了。

“你知道刚刚你睡着时,发生了什么吗?”姐姐若有所思地问我。

“不知道啊,咋了?就感觉做了个梦,但真的不记得了。”姐姐似乎不相信地盯着我看。

不知道她是不想我被蒙在鼓里还是实在憋不住,还是把刚刚她趴在门边听见的一切,一股脑说给了我听。我听的津津有味,像在听鬼故事一样,又像在听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这时并没有怕,只是想起坡下传来的喘息声,与姐姐口中奶奶的喘息声不谋而合时,顿时心生了怜悯。

我爸拿来个铜锣,告诉我拿着等下要用。当我拿着锣站到门口时,一行人已经在巷口候着了,我爸领着我走到巷口的最里面,“咚”地一声清脆地锣声响彻村子,打破夜晚的寂静。

“奶奶啊~妈妈啊~”我一声奶奶,爸爸一声妈妈,我们交相呼叫着奶奶。这就是所谓的“叫魂”,原来奶奶真的被他们弄丢了,一直被困在这阴森风溜的巷口里,走不出来,也找不到她“回家”的路。

我终于也走了一遭送葬的路,这一路,我满心虔诚,对这位一年一见的奶奶,虽感情浅,但情意真。而这一次,再没有人催促,流光了童年的眼泪。

大地为床天作被,最终,那只陪伴她半生的金镯子,被大妈深深埋进了属于她的黄土中,陪伴她的另半生。

人在做,天在看。大妈应该深深记住了这句话。

我抬头问我爸: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他长长叹了口气:信则有。


—完—






举报 | 1楼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