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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那些灌满风声的历史,爱那不施粉黛的青,爱那远古里悠长清越的小调。然而村庄正在消失,现代文明的攻城略地,让我们诗意栖居的目光,无处投递。我们唯有在回忆里喂养一些青色的想象,听月亮里汩汩的水流声,一点一点修复那些青色的音节,渡我们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文竹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乡村情结,我也不例外。
背井离乡这么多年,我依然是故乡洒落的一粒种子。而故乡切近又遥远,熟悉又陌生。
那流淌着乡野稚趣的山坳填平了,那荡漾着蓝天白云的池塘干涸了,那质感朴素的猪哼牛叫声成了一串省略号。唯一可以标志为乡村的,是零星的鸡犬相闻。
家家户户门楼越盖越高,气派、殷实,整齐划一,有了几分城里人的霸气。那堵洒满阳光的土墙早已作古,那些靠着墙根晒太阳的老人,有的早已消弭在阳光里,有的老态龙钟,颤颤巍巍蹲坐在自家门楼旁,一脸落寞。村庄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村庄,他们成了村庄的遗族,一个符号,空有其形,而难有其神了。
每每回家,总能听到母亲絮絮叨叨告诉我谁家的老人不在了,谁家的老人重病在床了。几乎每个冬天都有老人默默地离开,这人生的谢幕,像一阵一阵风吹,吹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而一座座新落成的小楼,兀自欢声笑语。一色的白墙,红铁门或者绿铁门,房顶上各色太阳能争相比美。昔日的青砖绿瓦,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还有各种玻璃瓦。
地面呢,又是清一色的水泥地,个别人家还奢侈地在院子里铺上了各式各样的地板砖。
我的目光找不到一处可以停靠的彼岸。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幼时,总喜欢看屋檐下借宿的燕子,或双双对对,或拖家带口,在廊前盘旋低回。它们啁啾的声音,像春日的小乐曲,撩拨得人心软软的,甜甜的。即便逢着雨天,兴致也丝毫不减。一边吟着“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诗句,一边看燕子怎样忙忙地卸雨,它们优雅地抖动着翎羽的姿态,急迫又从容。
雨脚如注,从屋檐果断滑落。耳畔似乎传来千军万马的嘶鸣,那是雨点打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微小时,像谁轻轻擦拭尘埃;盛大时,则如弓箭齐发,万马齐鸣。
被水洗过的瓦片,是一种藏青色。它们在阳光下彼此颔首示意。风,从瓦楞上滴溜溜划过,不知哪只调皮的鸟儿衔来一粒草籽,于是,瓦楞上立马生动起来,一场春天的邀约,渐次拉开序幕。
小时候看大人盖房子,待房屋落成的时候,一块块瓦片就开始粉墨登场。它们如此单薄,我常怀疑它的韧性。可我又分明看见铺房顶的乡亲们在瓦片上走来走去。那么多的瓦片静静地泊在一个个房顶上,像一个个冬眠的梦。我疑心那梦里有一架飞机,因为晚上睡觉时,总觉得头顶上有飞机飞过的声音。
每一片瓦都是有温度,有呼吸的。春天无意播撒的草芽,装扮着它;夏天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它;秋天带刺的风,挑逗着它;冬天呢,飞雪片片,栖息在瓦片上,像一叶叶白帆,或者一帧岁月的留白。我喜欢那瓦片的清凉和素洁,即便它碎了,也可以在脚下作为游戏时的一个道具。
记得小时和同伴们踢瓦片的游戏。用一根粉笔划出几道白线,单脚推动一个瓦片,左右腾挪。瓦片的呼吸和我的呼吸粘合在一起,就有了某种默契。那样的游戏,丰满了冬日的想象,立体又温暖。
后来又喜欢上了青石板、青砖路。尤其是一场微雨过后,青石板的清新和青砖路的婉约,引诱得小小的心思凌乱如风吹。
无来由地排斥红砖。也许是那红太过喧闹,总觉得不妥帖。私下里总觉得唯有那青色才能与村庄匹配。青,是一种淡定又不失温和的色彩,是一种理性和文化。
前些年到苏州去,看到临水的粉墙黛瓦,心一下子波光潋滟起来。总觉得那是一种慢生活里最温柔熨帖的态势,是一种自我,一种娴静,一份超然于尘世的悠闲。想那陶渊明东篱采菊,黄昏把盏,眼里心里都被这青熏染得一片葱茏,哪里有时间去计较凡俗的功名利禄呢?
由此可见,青还是一段出尘的釉,冷静智慧而又大彻大悟。可惜,这么多年,早已觅不到那样铺排纵横着的青砖碧瓦了,我们的心被城市的钢筋混泥土蹂躏得面目全非。那个折叠在衣褶里的月亮,分明地蒙上些灰尘了。
两年前,陪一拨外地的文友到一处古老的院落。门环很历史,青砖很怀旧,某些潮湿阴暗的角落,还有斑斑的青苔,偶有三两簇不怕生的野花探头探脑。风穿过破旧的纸窗,咿呀作响。这是一座很狭长的院落,台阶是天然的青石板,隐隐露着水色,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絮絮叨叨给我们介绍着这座院落的历史。
其实,院落早已破败,可以算作废墟。只是老人恋旧,硬是守着这座寂寞的院子。孩子隔山差五送些吃的来,因而,院子里那些褴褛的阳光,偶尔也会生动丰满起来。
我总觉得这些被称为废墟的地方也有另一种美,这种美不霸道,不张扬,是一种残缺的美,像断臂的维纳斯,如“留得残荷听雨声”,孤独而伤感,空虚又丰盈。
我爱那些灌满风声的历史,爱那不施粉黛的青,爱那远古里悠长清越的小调。然而村庄正在消失,现代文明的攻城略地,让我们诗意栖居的目光,无处投递。我们唯有在回忆里喂养一些青色的想象,听月亮里汩汩的水流声,一点一点修复那些青色的音节,渡我们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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