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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之行让我加深了对“贫困”的理解。
是的,理解一个词的字面含义,和懂得它的内在意义、触摸到它、感受它的真实存在,是两个概念。照理说,中国人对贫困是非常熟悉的,但近三十年来,生活在汉文化地区的大多数人,贫困正在成为一种过往,一种供人回忆时抒情用的过去时态。不过,还是有相当多的人保持着对苦难岁月的恐惧,这种复杂的心理状态,逐渐以潜意识的形式,成为了中国人精神性格的一部分,就算好日子到来了,他们仍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生活作派,就像我母亲经常讲的那样,天晴要想着下雨。意思是,不能忘记贫穷,天有不测风云,我们要保持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
母亲的话不一定总是正确,但一定具有真理般的效果。母亲的告诫常常为我们的人生涂下底色,因此,我尚能清晰地记起儿时的很多事情——八分钱的混沌,五分钱的电影,三分钱的冰棍……
当我们游荡在德里“月光广场”一带,一边逛街、猎奇,一边寻找那家背包客趋之若鹜的著名的餐厅时,我们必须穿过一些窄而黑的街道。傍晚时分,夜幕像逐渐凝固的黑色水银,滞重而庄严。隐幽弯曲的闾巷在路灯的抚慰下喘息着,污水遍地,到处散发着北京城各大菜市场附近阴沟里的气味……我们只能踮着脚,跳跃式地,快速穿行。
多亏那些昏弱而倔强的灯光,让我们能依稀辨别方向,偶尔也能看清个把路人的脸,目光深邃,没有表情,皱着很深的眉头,像集中营里出来的样子……
突然,我发现脚下的一个麻布袋动了一下。为尽快找到餐厅,我已经“跨越”了很多个这样的“麻布袋”,它们随意地横亘在路边,笨重而丑陋,有些像国内农村供销社装化肥或水泥的外包装袋,我起初以为他们要整治街区,这些袋子里想必装着水泥河沙一类。没想到,那个“会动”的麻布袋向我宣告了答案。
是的,当我猎奇般地府下身去,仔细打量这个袋子时,我清晰地听到了口袋里发出的喘息声,兴许还有祷告声吧。哦,袋子是“他们”的家。像甘地只有一条白布裹身一样,“他们”只有一个袋子栖身……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且我想到了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我本该迅速逃离,却站在那无法挪动脚步,久久地,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体内翻滚着沉重难言的复杂情绪,不知所措……
偶的神啊!(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夜幕深广,神祇高高在上,而人只能蜷缩在污浊之中……
我终于离开了那里,并且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家餐厅。我承认美食很容易让人堕落,那一刻,我一定是全世界最需要堕落的人,因为我必须通过堕落来摆脱那个在我眼前挥之不去的肮脏而沉重的“袋子”。我一边吃着当地的美食,(确实很好吃)一边打量对面的印度姑娘——餐厅客人太多,过于拥挤,大家必须拼桌用餐,那位姑娘就坐我们同一张桌子的对面——然而,占据我脑海的,依然是躺在地上,供人踮着脚跨越的袋子……
回到北京后看新闻,说2011年元旦前后,西伯利亚寒流光临中国和印度半岛,仅印度首都德里,一个晚上就冻死200多人。
我读过的一本《印度史》的三位德国作者在序言里抱怨说,不知如何处理印度这个“术语”,因为它过于复杂纷繁的历史和宗教。但或许对于我这种心理脆弱、神经敏感的人来说,印度这个“术语”的核心注脚,是那些永难忘记、让人惊恐不安的“布袋子”……
【作者简介】子寒:70年代中期生于湖南,独立出版人。曾学习文学和哲学。热爱诗歌,梦游,和羽毛球……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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