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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让人迷恋的春节,你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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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来的2018年春节,唤起我对47年前那个春节的无限迷恋,使我感受到心灵交感中对那个春节的情景如电影播放般一一展现......

 

1971年春节,是我和弟妹三人下乡插队当知青时渡的第一个春节。在当时“抓革命促生产,过一个革命化春节”的号召下,我们没有回家,畄在插队的小山村过春节。小山村座落在大山环抱的峡谷里。春节前的两三天,生产队就开始放假了,这是很难得很少有的假日,村里家家户户忙忙碌碌地干着节日前务必干完的活儿:上山打柴草的、种自畄地、打扫房屋的、担鸡鸭、杀猪挑肉上集市卖的、赶圩买年货的......忙得不亦乐乎。我和弟妹三人, 除了上山多打些柴草,下山买两斤猪肉,两张大红纸回来之外,无事可做。弟妹茫然若失的眼神,仿佛在问我,姐,我们就这样子过年吗?我的目光移望屋门口对着的大山,连着大山脚下田野里枯黄的稻谷割茎,门前叮当作响的山溪.....心里想着在“五七”干校里干喂猪活儿的父亲,几十公里之外县城家中的母亲以及六个年幼的弟妹,远在异乡的几年末曾谋面的姐姐,一家人第一次如此四散分离地过春节,他们现在怎样了?心被苦苦思亲的伤感而又寂寥笼罩着。

 

除夕那天,冬日柔弱的阳光磨磨蹭蹭地爬到屋门对面的大山顶上,溶化了田野里耀眼的泊霜的时候,生产队保管员柏年大叔的大嗓门声随着他的脚步进入家里,阿友,走,和我下山,到集市买只大鹅回来和你们各半只......没等我们答话,他就拉着弟弟岀了门,等我从房间里找出仅有的几元钱来,他们己走远了。除夕之夜,足有三四斤重的半只大鹅肉,香气四溢,诱得从未吃过鹅肉的我们,放开肚皮饱撑一餐,还有剩余,这使我想起在家过年时,除夕夜饭桌上那两碟白斩鸡,再怎么抢,也抢不到几块到嘴的,能吃个够的菜肴,每年都是一大煲茨菰肉(就是一两斤肥猪肉加几斤有时十几斤茨菰一起炖熟,茨菰不用买,都是我和弟妹去收过茨菰后的田里挖找遣落下来的,)竟有点覚得没回家过年也挺好。至于买鹅应付的那份钱,柏年大叔说,待年终分红款扣,可我至今都没知道扣了没有,因为, 肉吃完了, 这事儿也忘记完了。

 

掌灯时辰,首先到来的还是柏年大叔,没多久, 爱连嫂, 国英嫂, 村里的几个小青年菊兰,济群,伟华,济惠...... 先后来到,空落清静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柏年大叔问我们在这里过年想不想家?爱连大嫂关切如慈母般拉着我的手说,你们不回家过年, 爸妈一定挂念的......而且还告知我们一些有关过年的民间俗习, 她神情祈诚万分地说, 除夕夜,灶膛里要保持灶火不灭到初一早上续火, 灶火续不上, 六畜一年都不兴旺;大年初一, 不能扫地, 扫了就是扫去财运, 一年都会贫穷;不能一早起来就洗碗, 洗了会一年都吵架.....几个小青年帮剪裁大红纸, 煮浆糊,往屋里屋外, 凡是他们认为要贴上红纸的地方, 都贴上一张信封般大小的红纸, 他们叫“利士钱”, 说是贴上它, 一年到头都顺顺利利, 无灾无祸.....国英嫂关心我们年初一包不包粽子, 我说做粽子的材料都有, 就是不会包, 我家从未包过粽子, 更别说会包了, 她就教我们如何浸泡糯米, 煮好粽叶, 配制肉馅., 说明早一早过来教我们包粽子。大家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地直到时钟敲响十二点, 峡谷里突然爆炸般响起爆竹声, 峡谷里高低远近这边一丛那边一团的烟雾火花把隐藏在黑暗里起伏的山丘, 起落有致的户户农舎, 照耀得浓淡相宜, 交影相衫, 好一幅生动的水墨画, 美丽之极, 可爱之深......当峡谷里重归寂然无声,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时, 大家才互道祝福,向我们一一道别。

 

大年初一的清晨, 明媚清新的浅蓝色的天空,细碎的云朵像大海里翻腾的白浪。冬日的阳光从苍苍的山巅后面照射到峡谷里,断断续续,零零散散的爆竹声,从庄户人家里传岀,久久地回荡在峡谷里。这时, 我又想起母亲,年年春节,母亲都要买几挂爆竹,特别是大年初一,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爆竹,还要拖着爆竹从屋的最里边烧到大门外, 母亲说,烧爆竹是送走去年的晦气,迎接新年的福气。我和父亲很反感,爆竹不能吃不能用,还会将干干净净的屋子, 搞得乌烟瘴气,污染环境, 是最不该买的东西,烧爆竹就是烧钱。但母亲认准的事,无法改变,也就听命于她了。想起母亲买爆竹却不敢烧爆竹,不是父亲烧,就是友弟烧,可是,现今,父亲在“五七”干校,友弟在这儿,母亲!今年的爆竹谁来帮您烧?母亲!您刚刚把我们养大, 我们就离开您,, 只为了用自己的心血和苦力挣一碗我们自己吃的饭......鼻子一酸,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

 

霜叶,吃(吃早餐)了吗?我赶紧擦拭泪水,爱连嫂风风火火的脚步已随着声音岀现在屋门口,两步后面跟着国英嫂,她们是来教我包粽子的。没等我端茶递水,搬椅让座,她俩就催我拿岀糯米、粽叶......我和弟妹围着看,她俩边做示范,边讲解,我们看她们包了几只后,开始动手,弟妹学做什么手工活都比我快比我好,他俩开头包的慢,后来越包越快,越包越好。而我,真是笨手笨脚,不是粽叶辅的不够严实,包着包着散了架,就是叶子破裂米粒溅出,好不容易包得一只,也是歪歪扭扭像天津大麻花。二十几只粽子很快就包好了,俩大嫂看着我们下鍋烧火,告诉我们放多少水,煮多长时间,中间加几次水......就像教我学做家务的母亲。中午,我们吃上平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动手包的粽子,那是用灰水(山上的一种野藤, 烧成灰泡入水中水后再滤岀来的水)泡的糯米,五香粉、花生米、芝麻、猪肉做的肉馅,做成的粽子,黄橙橙,香喷喷。直到现在,没少自己动手做粽子,但总没那个春节做的香,至今都回味无穷。

 

太阳刚刚偏西,昨晚来家的几个小青年又来了,稍后, 生产队长词华大叔, 还有在外地工作的桂连嫂的丈夫回来过年的,听说队里来了知青,也来看我们了,他俩对我们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小青年们七嘴八舌地向桂连嫂的丈夫, 询问在外地如何工作,生活,问外地新鲜好奇的事儿,外地风土人情,多了在外面做“同志”的人,(那时侯,对凡是吃国家粮的人都叫同志)屋子里的情绪更活跃,话题更广泛。我们三知青虽生在县城长在县城,“同志”讲的,有许多仍然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使我们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大年初一的晚上,小青年们又一次登堂入室,还来了两位白发苍苍的三娘和四娘,冬日的夜晚很寒冷,我请她俩坐到床铺上,棉被盖着双腿,房间门口的两边,小青年们站的站, 坐的坐, 嘻嘻哈哈的 。三娘会唱山歌,四娘会唱“嫁女歌”,她们的歌来自生活和心灵,三娘的歌,低回园润,像山涧流水;三娘的“嫁女歌”哀怨感人,像春风扶柳。 她俩唱着唱着, 引得小青年们也跟着唱, 合唱, 男女对唱, 独唱, 一曲接着一曲。

        

地是他们的舞台,

天幕是他们的布景,

万物是他们的听众,

这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这是真正的《大地飞歌》!

听得我们如痴如醉......

夜深了才曲终人散, 而歌声却永远回荡在我的心灵深处,那一晚是我至今看过的最好看的迎春晚会。

 

青山翠柏包围着的峡谷山村,没有都市的灯红酒绿,没有街市的车水马龙,没有夜宴的升歌献舞......但是,每座青山,鸟啼莺歌,绿浪翻滚,每块田地蛙声和鸣,山上牧牛老汉的吆喝声,高低远近錯落散布在山脚山腰的泥砖瓦房......这一切的一切昭示着无限的生机和蓬勃的生命。在这里,我深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村民们, 对我们知青的关怀备至,他们是冬天里的一盆炭火,给我们温暖融融,驱散我们离家的伤感和寂寥, 县城那头家有牵挂着我们的亲人, 山村里的家有陪伴着我们的亲人, 我们是幸福的。

 

岁月的脚步,走过周而复始的春的翠绿,夏的火红,秋的金黄,冬的霜白,走到了2018年,我心灵交感处不是筹划着如何去安排即将来临的春节,而是迷恋在47前那个春节, 迷恋在峡谷里那个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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