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大双小双散文大赛】鲁仲连故里杂说--王栋

（一）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这是学生时代的一首励志诗。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详。前几句好理解，最后一句“难酬蹈海亦英雄”，是表明决心的，“蹈海 ”是个典故，说的是一位高士的故事。这位高士名鲁仲连，战国时齐人，《史记·卷八十三·鲁仲连邹阳列传》说：“鲁仲连者，齐人也。好奇伟俶傥之画策，而不肯仕宦任职，好持高节。”齐人，齐国地方大了，具体哪儿，太史公没说。现在你上网，找度娘，一问就知道，对！鲁仲连是山东茌平县冯官屯镇望鲁店村人。很荣幸，笔者就是茌平望鲁店村人。我和大名鼎鼎的鲁仲连先生是老乡呢。
    鲁仲连，俺们村的乡亲们都尊称他“鲁连爷”。没有直呼其名的，也不叫他“鲁连子”，“子”是先生的意思，太正经、太庄重，还是称呼“爷”亲切、实在。现在村里有鲁仲连纪念祠，是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村东北二里许以前有“鲁爷坟台”，是鲁连爷的坟墓。据我父亲讲，当年是个大土台子，台子上有坟头，有树。，里面什么也没有。小时候我曾跟小伙伴去“鲁爷坟台”玩，它靠近一条东西走向的乡间小路，已经没有了土台子，只有一些破碎的青砖瓦砾。早先有人在这儿取土，翻了牛车，砸扁了那人的鼻子，以后再也没人敢了。不过现在也已是一块平地了。这一方土地仍叫“鲁爷坟台”，乡邻们问 ：“去哪儿干活啊？”，这边回答；“鲁爷坟台。”田野间，朗朗乾坤，偶尔有阵旋风在鲁爷坟台附近旋转降落，乡亲们就说：“鲁连爷鲁连奶回家来看看哩。”史书上记载的是鲁连爷的故事，没有说有鲁连奶，俺们乡亲们怕是他老人家孤单吧，就有了鲁连奶。

        （二）
     大凡名人，我们都喜欢与他攀亲。尤其是名人故里之争，就连恶霸西门庆、神话人物孙悟空这些虚幻的小说人物，也有人生拉硬扯说是他们那嘎达人呢，不免让人喷饭。不过对鲁仲连，真的没有人挣抢他的出生地，虽然山东不止一个地方有鲁仲连墓，但不说明他出生就在那儿。学界共识是：鲁仲连生于聊城，学于淄博，隐居于今桓台锦秋湖，游于赵，死于今高青县高城镇。那出生地聊城，再具体点，就是俺们望鲁店村。
    望鲁店，村名跟鲁连爷有关，还跟历史上另一位大人物有关。这个人说了，大家更熟悉——被称为亚圣的孟轲孟子。相传公元前289年十一月十五日（周赧王26年），孟子 风尘仆仆从鲁国来俺们这儿看望鲁连爷，到了俺村东南十五里的刘集，不幸病倒，缺医少药，久治不愈，看来是见不到鲁仲连了，就在刘集村西朝西北方向遥望，看到酒旗飘翻的一家酒店，算是心满意足了，望鲁店因此而得名。据说俺们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叫“小明庄”，明姓当是主要姓氏了。不过现在，明姓只剩一家了。现在我们村的姓氏繁杂，有30多个姓氏呢。后来，清康熙年间，修建了鲁连祠、鲁连墓（就是“鲁爷坟台”）。这以后俺们村名声大作。所以俺们村又称“鲁连村”。相传，这里曾出现过海市蜃楼，旧志云：“若有城郭宫室，市人往来之状。”俺们村还是古“茌平八景”之一，名“连村烟市”，旧茌平县志还记载曰：“城之东北，望鲁店前，仲连故里，村落连绵。遇雾溟濛，隐有人烟。海市蜃楼，望之俨然。”
    海市蜃楼，那应该是传说了。不过，出现这种奇景在古代应该是有的，自俺们村往东，古称“十里连洼”，又有管氏河缓缓流过，古时候地广人稀，视野开阔，又没有环境污染，遇到合适气象的条件，海市蜃楼的奇观自然呈现。不过，我辈是无福得见了。

       （三）
      鲁仲连何许人也？连名冠华夏的孟子也来拜访他。
      鲁仲连，世人尊称他“鲁仲连子”，或“鲁连子”，据钱穆先生考证，生于公元前305年，卒于公元前245年， 是当时的平民思想家、辩论家、外交家、社会活动家，齐国稷下学派后期的代表人物。他的故事主要有：“责难田巴”、“义不帝秦”，“射书聊城”、“三辩孟尝君”等。其中，“义不帝秦”和“射书聊城”尤为 美谈。
     《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记载了这两个故事，《战国策·赵策》和《战国策·齐策》也有记载。《战国策》成书早于《史记》，故事大体一样。“义不帝秦”是说公元前257年，秦军围困赵国都城邯郸，魏国虽然派军解救赵国，慑于秦军强大，不敢进攻。魏王派辛垣衍潜入邯郸，试图说服赵王拥立秦王称帝。正好鲁连爷在邯郸，听说这事，他先是拜见平原君赵胜，通过赵胜见到辛垣衍，表达他义不帝秦的决心：“彼即肆然而为帝，过而为政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这也就是“鲁连蹈海”这一典故的来历。）后鲁连爷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层层设喻，直陈要害，最终使辛拜服，“不敢复言帝秦”。恰好魏公子信陵君窃符，夺晋鄙军权来救赵，秦军退去。
    有人说邯郸之围，鲁连爷作用不大，是人家信陵君窃符救赵，我承认。但我们说的是鲁仲连义不帝秦的气节，即使邯郸之围不解，鲁连爷为正义而不惜蹈海而死的节操也为后人赞叹；还有人说鲁仲连义不帝秦阻碍了历史的车轮，妨碍了秦国统一中国的大业，我实在不敢苟同，用今人的目光标准去衡量古人的所作所为，有些求全责备，不免滑稽。鲁连爷在当时排纷解难，不为己而是为国为民。我们知道，战国时，齐国和赵国、魏国等国土相连，赵国若帝秦，那齐国势必直接受到秦国的威胁，唇亡齿寒嘛。鲁连爷这样做，是为齐国的安危呢。
事后，平原君打算封赏鲁连爷，他坚辞不授，后又拿出千金作为谢礼，鲁连爷笑道：“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就是说：一个被天下人所看重的高士，在于他能为人排除患难，解除纷扰而不索取报酬，要是索取报酬的话，那是商人做买卖的事，我不忍心干那种事的。
    “射书聊城”是说燕将乐毅之侄乐英死守聊城，田单 率领齐军久攻不下，双方死伤惨重，鲁连爷写了一封信，系在箭上，射入城中，晓以利害，燕将看罢，左右为难，最后而亡，聊城遂破。田单回朝，奏明齐王，欲封官给鲁连爷，他同样不接受，逃到海滨隐居起来，他说：“吾与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焉。”——我与其富贵向人屈服，不如贫贱反而可以轻视世俗，随心所欲。
现在的聊城光岳楼主楼一层的金柱上有对联曰：泰山东峙 黄河西临 岳色涛声 凭栏把酒无限好 ， 层台射书，微乡明志 人杰地灵 登楼怀古有余馨。这里的“层台射书”就是指鲁连爷射书聊城事。
     除了这两件大事，鲁连爷还责难田巴，三辩孟尝君，事见《战国策》及《太平御览》等（鲁连爷和著名的战国“四君子”中的三位——平原君赵胜、信陵君魏无忌、孟尝君田文都有直接或间接的交往，也真让人开眼啊）。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查看一下，领略一番鲁连爷口若悬河，入情入理的智慧之论。
    鲁连爷的高风亮节为后人所敬仰。唐朝大诗人李白堪称他的超级偶像、铁杆粉。李白有10余 首诗中提到鲁连爷，其中的“谁道泰山高，下却鲁连节。谁道秦军众，摧却鲁连舌。”表达了对鲁连爷的追慕。我们的也说“难酬蹈海亦英雄”，同样以鲁连爷为行动标杆。

        （四）
    但细细考究鲁连爷的生卒时间， 我发现这些事多是他中年以后的事。而孟子的生卒告诉了我，孟子访鲁连爷这事不太靠谱——孟子，生于公元前372年，卒于289年，享年84岁，孟子访鲁仲连是在他逝世的这一年冬天，按鲁连爷的生年，这一年鲁连爷才16岁，一个名播天下的大儒不顾84岁高龄，千里迢迢来访一位十几岁尚未弱冠的孩子——即使孩子12岁责难当时的名嘴田巴，名噪一时——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那俺们村村名望鲁店的来历就要打个问号了。
    ——有人会骂我了，你个混蛋，脑子被驴踢了，人家往家拉名人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往外推，你有病吧？
     我当然是希望这是真的历史——孟子访鲁连爷 ，虽不遇，却给俺们村留下一段历史佳话。不过，就当前的考证，俺觉得有点虚（即使俺不这样认为，细心的人也可能发现其中的破绽）。是不是鲁连爷常年漂泊在外，家里有父母双亲日夜盼望他平安归来，乡亲们也以他为荣，同样期盼他归来，经常登上村里的至高点——王家酒店，翘首期盼，为此村名易为“望鲁店”？这只是俺的瞎猜想，一点文化内涵没有，远不如孟子访鲁连爷的故事有历史韵味。我们还是坚信口口相传的这个传说吧。
      （五）

     令我欣慰的是，通过度娘，我读到一篇研究鲁连爷的文献《鲁仲连杂考》（文字来源：齐文化 大观，作者王德敏 周立升）尽管我看到的不是文章的原件，复制粘贴的有些讹误，但主旨我是看清楚了，其中重要的一点，是考证出鲁连爷的生年在公元前320年，卒年是公元250年左右，还说《史记》的射书聊城事应在义不帝秦事前，而不是《史记》所说的“其后二十余年”（射书聊城是在公元前279年，义不帝秦是公元前257年），还有《史记》中说“聊城乱，田单遂屠聊城”不如《战国策》记叙的“燕将罢兵倒鞠而去，故解齐国之围，救百姓之死”真实。——诚如其所说，鲁连爷生于公元前320年，到孟子访他时，已经30多岁了，加上鲁连爷少有才名，人称飞兔，或千里马，孟子礼贤下士，来访鲁连，这样我觉得更可信些吧。
        （六）
    往事越千年。
    鲁连爷的故事 还在乡人们中间传颂着。他的高义、不慕名利、未卑未敢忘忧国的情怀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如今，在以前的鲁仲连祠（这儿俺们旧称“前庙”，记得是三间古朴的古建筑，有院墙，庭院中还有一棵松树，现在已经枯死。后来一度成为学校，虽然只能容纳一个班级）旧址上，应广大村民的请求，各方集资筹措，新的鲁仲连纪念祠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修建完成。主殿有鲁连爷的塑像，门楼上是魁星阁，主殿里还有当今著名书法家的题字题词，每逢逢年过节，村里的乡亲们都来拜祭许愿，烧香烧纸。每年的阴历八月初八，鲁连祠里也是人头攒动，据说八月初八是鲁连爷的生日。乡亲们及七里八乡的人们都来磕头叩拜。隐居且埋骨他乡的鲁连爷在他的故里依旧被人爱戴着。民风淳朴的望鲁店人也因鲁连爷而自豪。
    文字写到这里，我想该结束了，很想细致描述一番鲁连祠的风貌，或者传几张照片，不过，俺想卖个关子，希望看到这篇文字的朋友有空来俺的家乡来亲眼看看鲁连爷。到时候，俺会尽地主之谊 ，——朋友来了有好酒，管够！
      ——欢迎您来仲连故里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