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杂志“B&Y(BackYard)”广东省第二届高校文学对抗赛已进入校际决赛阶段。在本阶段,进入决赛的六支队伍将以“滤镜”为主题,同时进行小说联合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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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五章将刊登于大赛唯一授权纸媒《后院》杂志第十期,敬请期待。
版权信息
参赛高校 东莞理工学院
队伍名称 莞窥镜队
本章作者 陈基阳
万华镜
第一章
鱼眼——他透过这弹珠大小的盗摄器窥探邻壁床榻上的云雨。很快,他便不再满足于对着荧幕干瞪双眼,双手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眼球布满血丝,紧闭双唇,泪水顺着耻液一同涌出,伴着墙壁另一侧女人此起彼伏的喘息。
他实在太爱这个女人,为了俘获其芳心,他甚至自修了跟踪与偷拍的艺术,并以爱的名义为之正名。他急切地想要得到这个女人,为此不折手段地去调查这具折磨他的尤物,而最后他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私人诊所,并开始执行他周密的求爱计划。那个女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诊所里暗藏多少针孔摄像头,其密度之大足以看清其在角落里掉落的每一根发丝,而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些针孔摄像头的终端与她仅有一墙之隔。每个摄像头的前端都是一面鱼眼凸透镜,毫无保留地放大她滴落到那个男人胸口皮肤上的汗水。经由汗滴的再次放大,他得见男人喷张的毛孔和微红的血管,透过画面盯着他们相扣的十指,他懊丧不已。心有不甘,口里喃喃自语,似乎本该对着屏幕大声质问,却因害怕打扰到镜头那边的画面而故意压低,也许也兼带着害怕打断自己那双游离在下体间的手,毕竟此时他似乎已经同墙壁那边的男人精神同步,当他揽住那个女人的纤腰时,他也顺势伸出手去扶住空气,当他摆动她的时,他也不得不双手平举,唯一的不同是,他感受不到女人的体温,汗水源自房间里闷热的空气。
等到隔壁偃旗息鼓,他已瘫软在墙角,脑海中想象着他们缠绵的亲吻,不自觉地也伸出舌头来,而他再也不愿去瞥半眼荧幕了,一旦看到那个亲吻她的人不是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但他最终还是睁开了双眼,瞳孔映入了梦境摧毁的画面,怔愕许久之后,他从储藏柜里拖出一把,踉跄地往门口跌去。
那个男人是谁?他透过门上的鱼眼监视着门口那个离去的背影,准确地说,他正透过门上挖出的洞,用瞄准镜上的鱼眼镜头对着那个男人思考着。他知道这个荡妇未婚,因此绝不可能是她的丈夫,也许是她的患者?这也许可以解释。照这么说,她治疗的方法就是同那些肮脏的躯体,用拯救他们的灵魂么,真是医德高尚的娼妓。片刻后他开始反省自己潜意识里对女神的玷污,指尖已经在上就绪,是要成为守护圣女贞德的骑士为她杀尽一切对她怀有非分之想的淫贼,还是成为那些淫贼的同伙,他犹豫不决。他开始为那个恶心的女人寻求辩护,比如,他透过瞄准镜发现那个男人的黛色衬衣破了个口,而缝合的线却是朱红色的,如果他不是个粗心而笨拙的色盲,就是希望借此向女人表明自己愚钝的生活需要一位妻子的照顾。那个男人真是手法高明,用这样的小细节去掳获纯洁的处女,那个下作的女人一定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才会对他放肆的淫欲回报同情。他恨得咬牙切齿,为爱人的受骗震怒,重新抬稳瞄准镜搜寻那个假扮色盲的采花贼,但他已经隐匿进繁忙的街道中。
他折返回那方腥臭的墙角,却听见隔壁再次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不过这次只有她自己在自言自语,似乎正对着电话激烈地说着什么。女人的声音比起方才的缠绵娇羞而言变得尤其坚毅果断:她在为某个人的死争辩。诡异的是,从她的描述听来,那个死者似乎就是刚才走出门的男人。这怎么可能?那个奸夫方才还健步如飞地离开,现在却已经死了!难道时空被折叠重合,色盲的生命轨迹发生错乱?当然,他很快就建构出一个更符合逻辑的猜想:死者是另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不止和一个男人干着这样见不得光的丑事,而且从她这样为一个男人言辞恳切地申辩来看,死者对她而言要重要得多。他甚至开始同情刚才那个离开的男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红颜祸水的受害者,都是这娼妇的笑柄和泄欲的机器。愤怒充盈着他的意识,他再度扛起,踹开木门径直往隔壁的诊所走去。
回过神来时,他才发觉自己正抱着一具赤裸的尸体嚎啕哭泣,那个女人已经在他的怀中死去,他成为她死前最后的交配对象,也是在她尸体尚有余温时唯一与她性交的男人。他的脸上浮现出可怕的笑容,双手沾满血色的,一遍一遍地把她的身体往墙壁上推挤,不知是唾液还是眼泪涂满了彼此的脸,顺着脖子淌落到地上,最终同逐渐氧化的血淤一并凝为漆黑的一滩。然后他开始捶打那具尸体,质问她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和其他男人媾和,为什么要伤害他未果的初恋,为什么要逼迫他到手刃所爱的地步。似乎被自己的言语惊醒,他醒悟了某件不可忽视的事情:这个女人似乎还不知道他的存在。那她的死是否活该?他怅然若失,用手轻抚着女人拧作一团的面颊,而后突然冷笑起来。似乎他找到了女人死亡的理由:娼妇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情人所杀,他不过是第一个采取行动的男人,为此他甚至应该给予自己的勇敢以褒奖。现在他占有了这个女人的躯体,这是他的奖杯,也是他爱过的证明,从此刻开始,女人真正属于他一人,他终于不必担心她会在外四处留情,也不必再担心别的男人会从他手中把她抢走。思及此处,他拨开她散乱的发须,深情地在女尸的唇上印下了自己的痕迹,仿佛他们本就是生死相依的恋人。
他的深吻尚未结束,两发低沉的敲门声便叩响起来,让他从与尸体的告白中蓦地清醒过来。他惊恐地套上一件外衣,抓起伏在门上,瞳孔直勾勾对准门上生锈的鱼眼,然后身体又开始不停地发起抖来:又是一个男人!到底她勾搭了多少个男人!一天时间里,她已经当着他的面出轨三次,这让他蒙羞,也让他怨恨,他气愤地扫了一眼那具被糟蹋得不成人形的死尸,胸口痛得无以复加,即使在她死后,她的情夫依旧前赴后继……前赴后继……前赴后继地来骚扰!他复而又重新透过鱼眼审视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枪口已经抵住了门,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来者不善:这个男人和他一样拿着枪!原来如此,他们俩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这个男人比他犹豫得多,从他敲门到现在已经过去足有一分钟,而他既没有再敲门的打算,也没有破门而入的举动,相反,这个男人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脸上浮现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和他单纯的愤怒相比要来得隐晦得多,看来这个男人还没有下定决心痛下杀手。他几乎不自觉地想要打开门同他共酌一杯酒,和他一起数落那个肮脏的女人,他甚至打算给这个男人一个拥抱以安慰恋人已死的失落,但他不能这样做,如果这个男人发现是他杀了女人,必定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举枪毙了自己,他不会冒这个险,即使和她同归于尽也是他设想过的浪漫。
他和这个男人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僵持着,一如之前他与另一个男人隔着一堵墙那般。他开始默默地祈祷,他不想再杀害一个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人,所以他期望这个男人尽快离开,但这个男人就像脚上被钉了钉子般一动不动。这个男人可能是道上的吧,他这么想,一边透过鱼眼盯着男人手中的,一边攥紧手中的,脸上榨油似的滚落冷汗。这个男人究竟想怎么样?他百思不得其解。男人必定知道屋里有人,且不说那弥漫开的呛鼻血腥味,光是敲门后屋里发出的躁动早就透过四堵偷工减料的豆腐墙传入男人耳中,如果他聪明一点,没准已经猜到屋里发生了命案,但却依旧迟迟不肯逃开。这个男人估计以为女人正在屋里帮病患做着外科手术,或者男人知道此时门里有人正透过鱼眼盯着自己,而决定仁慈地赐予她写遗书的时间。他殚精竭虑却也只能想到这一可能,便更加厌恶起自己来,比起门外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冲开门后二话不说便让女人吃了子弹,在她苟延残喘之际同她厮磨,一直到她咽气为止,他也没有为女人着想过,他至少应该让女人对他说一句老套的表白后再选择让她死亡。
空气凝固起来,他的手开始止不住地痉挛,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同震雷一般响,而门外的男人就像一尊冰冷的墓碑,静静地伫立着。当他的意识飞快地游走在各种胡思乱想之间时,这个男人终于有了举动:把手枪对准门把开了一发子弹。似乎过于突然,他被弹壳和门把之间金属的碰撞震得后退了几步,意识也终于从和男人的心理战中逃逸出来,但双腿肌肉还是在长久的紧绷中失去作用,最后失去重心跌落在地板上,一并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推将下来,随即是一阵玻璃碎裂的乱响。这个男人的确是杀手,多年的职业素养赋予其敏锐的危机感,在看到女人的裸尸后立刻退出房外,而从埋进第一只脚到伏地翻滚出房间不足一秒钟,也多亏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杀手先生躲过了他的两发子弹,一发本该穿透他的颅骨钉进天花板,另一发打偏后在门上烫出浑圆的焦孔。他开始胡乱地叫嚷起来,死亡的恐惧让他把注意力从女人彻底转移到杀手身上来,屏息凝神地盯着门边上的举动,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依旧赤身的事实。
很快,猎人的天赋逐渐觉醒,他匍匐着缩到女人的尸体旁,打算将她的残躯当作掩护,身上被刚摔碎的玻璃渣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刮痕,但肾上腺激素的过量分泌似乎剥夺了他的痛觉。男人一定还埋伏在门外,一旦打开门他将必死无疑,和专业的杀手械斗是不明智的,他并不愚蠢。冷静下来后,他再次确认双方目前的装备,从刚才鱼眼中的观察来看,他并没有手雷一类的武器,杀害一名手无寸铁的妇人不需动用牛刀,如果是他也会这样判断,但杀手现在一定和他一样后悔没有带上手雷出来,否则只消片刻,这间屋子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杀手不可能落跑,走道里一旦有动静,他就会警觉,而一旦发现杀手试图离开,他会毫不犹豫地用瞄准射杀他,而这是手枪做不到的,即使是专业的杀手也很难做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精确地命中要害,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让杀手靠近自己。掌握形势后,他迅速把柜台上所有的酒精瓶都扔向木门,而后朝着门上开了一枪,火花瞬间爆燃起来,天花板被浓烟熏黑,弥漫开的焦味也瞬间掩盖了持续不断的血腥。他原本以为杀手会被他的引火自焚所蒙骗,继而逃之夭夭,但那名杀手并没有就此离开,恰恰相反,他一个飞跃,从已经烧焦的门框后跳将出来,对着他举起了手枪,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所震慑,惊恐地盯着枪口动弹不得,与此同时,枪声怦然响起。
在他还没反映过来时,面前已经躺着另一具新鲜的尸体。幸运女神对他太过眷顾,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动了,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四平八稳地穿过杀手的眼球直达脑髓,而后杀手应声倒下,他的神经逐渐松弛并开始贪婪地大口喘起气来,就在刚才他几乎确信自己的心跳是停止的。缓过神后,他走近男人的尸体,从其手中掰下那把凶器:手枪里早已没有子弹。也就是说,这名杀手明知自己弹尽粮绝却仍旧选择从容赴死,他再次被真相所震惊,手中握着尚存余温的手枪铁壳,惊诧地望向杀手已然血肉模糊的脸。不得不说,他被杀手的精神所触动,即使他怀疑这个男人也和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种飞蛾扑火的意志让他欣赏,也可能他自己就是爱情的牺牲品,对于杀手的死他感同身受,或许死亡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他对那名杀手深深鞠了个躬,在女人的尸体旁,在自己全身赤裸的状态下,对着一具面目全非的男人的尸体鞠躬。
从杀手的口袋里,他得知这个男人和他所爱的女人没有任何瓜葛,他只是例行公事,收人钱财替人处刑的傀儡。与其说坦然,不如说他开始彷徨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杀害她们?因为多疑的嫉妒?濒死的愤怒?最后他终于彻悟,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而保持自己完整的方法只能是伤害别人。和鱼眼一样,他一直透过弹孔大小的视野窥探世界,放大自己的中心,忽视周边的一切。他决定赎罪,首先要完成那个杀手遗留的工作,希望能以此略表断其性命的歉意。他展开便签纸:把蛋糕盒子运送到某栋大楼内。真是个和杀手不相称的简单工作,杀手也不光只是打打杀杀啊,他不禁这样想,但并没有过多思考其中的原因,多疑的性格已经戕害他太多太多。抱着那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蛋糕盒,他信步穿过大街,好巧不巧地撞见那个疑似色盲的男人,但他对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了怨恨。他与那个色盲匆匆擦身,却依旧在男人身上闻到熟悉的女人气味。他不禁揣测: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凶杀不过是自己的臆想,那个色盲带着女人私奔,而自己仍旧蒙在鼓里。他抱着蛋糕盒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回望,瞳孔中印着那个色盲渐行渐远的背影。
莞窥镜队的《万华镜》第二章
将于下周三更新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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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鯨鯨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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