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彝族:固守着最晚过年的习俗(微杂志)大美凉山

彝历新年德昌彝人最讲究的是哪家门前冒不冒烟(用山上的干蕨草烧猪毛皮,有去邪之意且猪肉特别香)。至于过年猪的大小那是次要的了。“一杯酒值钱，过年酒值钱；一坨肉值钱，过年肉值钱”。彝家寨子里，如果哪家因为困难，门前“冒不了烟”，远亲近邻们准会每家砍块“值钱”的过年猪肉，笑嘻嘻地送来，还害怕伤了主人的自尊心，总是耐心地说些“穷富只是一头母猪的一生”、“今年宰不了年猪明年准能行”之类的安慰话。收的肉多了，“冒不起烟”的人家，通常反而会过上个“肥年”，至少能收到一条整猪的肉，有时还更多呢。可也不能再二三地“冒不起烟”，若是这样，时间长了会让人瞧不起。

彝族过年讲究门前冒烟

过年猪肉与他人分享，是彝人最值得骄傲的一桩事。因此过年期间，要么把邻里请到家里来做客，要么到门外的田野里支几口大锅，煮上过年猪肉，大家乐呵呵地喝酒吃肉，心里的惬意劲简直不摆了。

田野里煮过年猪肉

搬进城就“冒不起烟了”，也就不由分说成了“让人瞧不起的人了”，还未进城时，我总是独自这样嘀咕着。城里的楼房如火柴盒，门一关，人就像火柴棍样被稳稳扎扎地困在里面。钢筋水泥圈出的这个“家”，给人的感觉总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头有些悬火。哪里有院坝让你随意冒烟？

好在有很多亲戚都住在乡下，每年花上千把块钱由他们代喂养两百来斤左右的过年猪，过年那天，天一亮就先在他们院内冒烟，然后把整头猪的肉搬进城里来，再祭祖什么的，权当“冒得起烟”罢！

“回老家杀年猪”，这是如今住在德昌县城“火柴盒”里的彝人们最骄傲的一句话，证明乡下有亲情有人缘。当然，不回老家杀年猪，也能想吃啥就买到啥，可这年味儿就大打折扣了……为此，城里人乐此不疲地到乡下买过年猪过年，宰杀后整头猪抬回家，这是德昌县城里的彝族近年来时兴的做法，且一年比一年讲究。

德昌彝族的过年猪，一般要在头年过年前就选育一头架子猪作为第二年的过年猪。这是因为，在彝族中有种说法，两年中的过年猪须“相见”，祖先的魂灵才易接受。指定的过年猪，以黑色猪为上品，且不得随意宰杀和变卖。否则，人们认为不来年运气不好。

给年猪剖腹  宋明 摄

宰杀过年猪前，先用鲜松针铺盖在院坝里。再准备一盆放有木姜子粉的盐水（据说放了木姜子后，外鬼不能挨近猪身边），然后用烧红的石块放进装有水的木瓢里，在年猪的嘴边擦过，并放出蒸气和“咝咝”的声音，以示祛污洁净。之后，先用杵棒击猪的耳根部，再动刀子。操刀的师傅必须是有威望没有做过坏事的长者。

年猪杀翻后，让妇人和孩子们拦住鸡狗等，不能让其舔地上残留的猪血和走近年猪旁。老人们唠叨说，在烧肉未出来和祈福前，若被鸡狗等先尝了，这年猪也就“报废”了。之后，用干蕨基草盖在猪身上，点燃火烧退猪毛，待烧黄飘香流油后，才用清水慢慢刮洗净。

年猪剖腹前，须先砍脚且前脚后脚交错着砍。再把猪身上各部位的肉，砍成坨放在火塘里烧烤。之后，再和没有先尝过的年酒放在一起，摆放在一家一屋火塘上方的高祭祀台上，祭司、念经祈福，告知祖先，今天过年了，祈祷祖先保佑子孙来年安康无灾无病，五谷丰登，牛羊满山坡。“如儿孙手抓树枝紧，脚踩石路稳，白发苍苍牙如银。今年这样过，明年也这样过……”手捧烧肉，心中虔诚嘴里念念有词。

过年三天里，每晚火塘里的火都不能熄灭。老人或家里主事的人，必须守在火塘边半夜起来加柴火。火的旺盛含有两层意思，一是让回家过年的祖先魂灵不冷；二是寓意烟火不断，举家和顺。

过年第三天开始，晚辈要给长辈拜年，弟弟给哥哥拜年，姐姐妹妹给哥哥弟弟拜年，条件不成熟不拜也行。可出嫁的彝家女儿回家拜年是雷打不动的，无论山高路远，刮风下雪，都阻挡不了彝家女儿回娘家的路。“天上是大雁飞过的日子，地上是彝家女拜年的日子”，这句人情味浓厚的彝家俗语，一直伴着一代代彝家女，过了年后就回家拜年，即便老了死了都要靠儿孙代劳。

彝家女拜年

拜年，一般要带两块以上的过年猪膘肉，只送一块会让人瞧不起。一钵冻肉（加9个煮鸡蛋）、两瓶以上白酒、两圈香肠、两把面条，缺一不可，还可以附带炒面、糖果、土特产等。

若因家境贫困，宰不了年猪的彝家女，也可以提两瓶酒回家，照样会受到家里人欢迎。

拜年途中，若遇到熟人，必须停下来打招呼，并热情递酒端冻肉让对方品尝。品尝拜年酒肉后，必须3块两块地还礼，若身上确实没有带钱，也可扯下一块衣扣或什么物件来给，表示对拜年女的祝福。哪怕不相识的人路遇，只吃一小口，或多或少都得赏赠财物给酒肉的主人。因此，拜年回家的人群里总是有牵羊抱鸡的，也有穿着崭新衣裤和散发着新鲜靛香名贵“加施瓦拉”（披毡和擦尔瓦）的。

人间的天伦之乐和浩大亲情，在一年又一年的彝历新年中得到升华。人们满怀憧憬，过了一年又开始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