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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平:文学与图像的对立与共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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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与图像的对立与共生

The Antinomy and Symbiosis of Literature and Image


摘要



本文以西方古代、中世纪和近代,以及中国古代的“图”与“词”关系的观念作为切入点,对文学与图像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并联系图像转向这一流行的话题,对现代与后现代、日常生活审美化,以及视觉与听觉之争等问题逐一作了分析,说明科学技术对人类社会的推动作用及其局限,最后,文章归结到社会生活的话题上来,提出人的社会实践是处于共生关系的文学与图像背后的动力源的观点。



近年来,文学理论界盛行“图像转向”和我们正在走向“图像时代”的说法。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图像并不是一件新东西,图像的作用受追捧也不是第一次。实际上,在人类诸感官中,视觉被认为具有优先地位已经几千年了。但谈论“图像时代”的人努力要说出的一个意思是:“这一次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那么,究竟怎么不一样?我们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这些提法背后的理论预设是什么?这些问题带给我们的,有欣喜,有焦虑,更有思考。



一、图与词之争在希腊


图像的优先地位,本来可以指在思考人的行动、思想,以及世间事实本身与它们的外在表现之间关系时的一种观念。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行动、思想与事实才是优先的,而不是作为它们的外在表现的图像。受欧洲历史上形而上学传统影响,这种关系被转化为图与词的关系。于是,我们所讨论的问题,被放在一个独特的语境之中展开,这是我们在读西方有关图像论述时感到晦涩难解的原因。


我们在柏拉图的哲学中,看到了理念的世界要比现实的世界更为真实的思想。对于他来说,现实的世界只是理念世界的镜像,就像我们在洞穴中所看到的透过火光而投射到墙壁上的影子。真实的马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匹或那匹马,而是理念的马,真实的床也不是木匠所打造的床,而是理念的床。[1] 因此,这种观念具有一种反视觉的特点:眼见不为实。柏拉图的逻辑是:有一种真正的视觉,即走出洞穴以后在阳光下的视觉。但是,他没有说明怎样才能走出洞穴,因此,这种阳光下的视觉只是一种虚幻的许诺而已。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亚里士多德才努力给予视觉以认识论上的证明,从而确认人的感觉是通向真理的途径。在《形而上学》的一开始,亚里士多德就写道:“无论我们将有所作为,或竟是无所作为,较之其它感觉,我们都特爱观看。理由是:能使我们识知事物,并显明事物之间的许多差别,此于五官之中,以得于视觉者为多。”[2] 类似观点,特别是知觉本身能给人提供认识的快感的观点,在《诗学》中也体现了出来。他写道:“人们乐于观看艺术形象,因为通过对作品的观察,他们可以学到东西,并可就每个具体形象进行推论,比如认出作品中的某个人物是某某人。”[3] 哲学家们的这种论述和论争,与希腊人当时的艺术状况有着对应关系。在当时,希腊艺术正在完成一种向视觉中心主义的转变。


如果曾经去过大英博物馆,你可能不会忘记从埃及厅走进希腊厅的那几步之遥带给你的震惊感。埃及雕塑的面容僵硬刻板,仿佛这些人像的脸上罩着面具,而到了希腊厅,这个面具被一下了揭开了。希腊雕像的面容、体态、衣褶,一切都向人们宣示,这是一个视觉的盛宴。在博物馆里,从埃及厅到希腊厅只有几步的距离,而在历史上,这种艺术风格的变化也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发生的。埃及艺术保持其风格有几千年之久,在希腊艺术的古风时期,埃及影响仍保存着。只是到了希腊艺术的古典时期,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里,造像的风格有了彻底的改变。英国艺术史家冈布里奇将这种变化说成是希腊艺术革命。他曾这样概括:埃及人所再现的是他们所“知道”(know)的世界,希腊人所再现的是他们所“看到”(see)的世界。冈布里奇所做的对比简洁而清晰,一下子说出了两种艺术的基本特征:在埃及人那里,图指向了关于对象的知识,而在希腊人那里,图再现了对象的外观。当然,冈布里奇并不是说希腊人取消知识。他所要说的是,希腊人不仅具有关于对象的知识,而且具有怎样将对象的外观再现出来的知识,也就是说,希腊人学到了征服对象的外观的本领。具体说就是,本来,人们总是根据习惯或惯例而造成模式化的图像,以此作为关于对象的知识的符号(“制作”)。只是在希腊人那里,才出现了对图式化再现的不满足,从而试图使这种图式再次经受视觉的检验和修正(“匹配”)。[4]


二、希伯莱精神进入图与词之争


在欧洲,影响图与词之争的另一条思想线索是犹太—传统。在《·旧约》的《创世纪》中,神说要有光,神说水要聚在一处,神说要有草木果实,神说要有飞鸟鱼兽,神说要造人,于是,这一切先后就都有了。[5] 这段话本来可能是对从神的意愿到这个意愿的实现所作的描述,并不排斥神的创造活动。否则的话,就很难解释神为什么要分六天说,而不是一天就说完;很难解释神为什么每做完一天的事,就要作个评价,说这是好的(美的);也很难说,到了第七天,他就要休息。很有可能,这都是暗示神在劳作,而不是动口不动手。但是,这段话后来却被普遍解读为神只是用词在造物。泰初是“有词”,“有道”,“有思”,还是“有为”,这个问题本来并不能从《》的词句中找到惟一的答案,“有词”只是在后来的哲学思维,特别是柏拉图以后的希腊哲学影响下形成的诸多可能的解读中的一种而已,它并不排斥其他解读。然而,在有了从词到物的解读以后,围绕着这里的所谓的词,却又有着新一轮的解释。词代表着什么?是万物的本源,是万物背后的本质,万物存在的理由?这些疑问后来在哲学史,特别在经院哲学的历史上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这就是著名的所谓上帝存在的诸种证明。


在《出埃及记》中,以色列人铸金牛受到了神的谴责,在《利末记》中明令禁止作虚无的神像,包括偶像、柱像、石像。这些记载成了以后很多世纪犹太—传统中反偶像崇拜的来源。这种观念在宗教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早期的人类相信图像与实物具有神秘的联系,因而造像与巫术和原始的观念结合在一起。对图像的排斥,代表着新生的一神教与原始的决裂。然而,一神教的胜利并不表示“词”一劳永逸地战胜了“图”。历史上,图像不断地,以不同的理由出现。偶像崇拜与反偶像崇拜观念间的斗争曾出现过多次。在犹太教中,在早期的中,,以及在后来的新教的历史上,这种斗争一再重复。[6] 甚至在伊斯兰教中,反偶像崇拜也成为一项重要的教义。这是由于《》中有与《》类似的谴责以色列人“认犊为神”,因而是“不义”的词句。[7] 由于斗争出现在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文化语境,从而使不同时代的艺术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反对铸金牛,只信奉一个其形像并不向普通人显现的神,这是一种在摩西领导下的宗教的变革,一种意识形态上的改变,一种当时的以色列人在出埃及后割断与埃及传统关联的努力,其中也包括与埃及人造像传统的决裂。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会看到后来的一个有趣的发展:希腊人从另一方向与埃及造像传统决裂。最后到了中世纪时,希腊与希伯莱这所谓的“二希”文明的造像传统又形成了某种形式的结合。


希腊人的视觉世界被罗马人继承,却在罗马帝国后期随着东方思想影响的增强和的兴起而受到挑战。冈布里奇没有说以色列人再现什么,根据《》的记载,似乎他们要再现一种“不知道”的世界;然而,冈布里奇对在《》思想影响下的中世纪人的造像观念作了评价,他说,中世纪的人所再现的是他们所感到(feel)的世界。确实,我们从中世纪的圣像上可以看到这样的特点。模式化人的面部表情,无肉体感觉的身体,突出的眼睛,神秘符号的巧妙安排,显示出视觉本身只是一种中介,这些作品指向着图像背后的东西。希腊雕塑重视身体,而中世纪圣像则指向内心。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图与词的钟摆向词的一方所作的新一轮摆动。希腊人的视觉世界,被中世纪心灵的世界所取代。当然,这种心灵的世界仍有其外在的表现,因为希腊艺术毕竟不可逆转地训练了人的眼睛,从而使图与词的争斗盘旋向上发展了一个层次,图成了词的意义的显示。

三、中国人的“书画同源”说


关于图与词的关系,中国古代艺术史给我们讲述了一个与西方不完全相同的故事。中国古代也有重文字而轻图画的观念。老子书中讲“五色令人目盲”(《老子·十二章》和“大象无形”(《老子·四十一章》),王充讲“古贤之遗文,竹帛之所载粲然,岂徒墙壁之画哉?”[8] 这些都对图像持否定态度。但更多的人还是承认图像的作用。《周易·系辞》中有“圣人立象以尽意”的词句,说的是卦象。后来有人提出三种符号说,即图理的卦象,图识的文字和图形的绘画。[9] 更为著名的是“书画同源”说,认为书画在最早的时候曾有一段“同体未分”的状态,即使后来被区分开来以后,也有着密切的联系。[10]


这种“书画同源”说,显示出绘画向文字的双重攀附。第一次攀附是论证绘画也像文字一样,具有“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之功,从而通过肯定绘画的伦理和认识的功能而强调绘画及画家的社会地位,第二次攀附是论证绘画须接受书法的笔法,从而规定绘画的本质不等于物象的再现,而是人的活动的痕迹。[11] 在这“双重攀附”中,如果说前一个攀附是为视觉艺术的存在作辩护的话,后一个攀附则是对视觉优先性的挑战。我们从前一个攀附中看到了像格里高里大帝所说的那样,“愚人从图像中所接受的,是受过教育的人从《》中所接受的东西。愚人从图像中看到他们必须接受的东西,从中读到他们不能从书本上读到的内容。”[12] 也就是说,绘画成为道德教化的载体,协助文字完成宗教、思想、。但我们从后一个攀附中看到了诺尔曼·布莱森(Norman Bryson)所谓的绘画中的看不见的身体(invisible body),即人的身体运动留下的痕迹的观点。[13] 也就是说,绘画成了人的身体姿态和手的动作态势的展现,而这种动作展现之中,显示出人的精神状态。[14]


这双重攀附,说明了两种图像制作理想。前一种理想说的是可以制造与词的意义相匹配的图像。后一种理想说的是图像本身并非是与人相对立的对象的外观,而是制作者活动的产物,对图像的接受也与对这种活动的体验联系在一起。



四、  现代性与媒体革命


在欧洲,照相术的发明的确有着一些历史的准备,与他们的视觉观念有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欧洲人的视觉观念发展的自然结果。在15世纪,意大利建筑师菲利普·布鲁内斯奇 (Filippo Brunelleschi) 等人发明了焦点透视,使画家有可能在平面上描绘三维的空间。布鲁内斯奇的这一发现在阿尔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的名著《论绘画》中得到系统的总结,为欧洲近代绘画打下了基础。[15] 在这本书中,他叙述了焦点透视法的基本原理。在这本书的一开始,他对绘画作了两条规定:第一,画家只画看得见的东西,第二,数学是自然之根,也是这门艺术之根。[16] 我们从前一条可以看出希腊思想的影响,这一点可与前面所引述的冈布里奇对希腊艺术的评价,以及对希腊艺术与埃及艺术、中世纪艺术的对比联系起来考察。历史经历了一个新的轮回。希腊人走出东方,文艺复兴时的意大利人走出中世纪,所采取的办法都是回到视觉。但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又与古希腊人不同,这种不同从其对科学的理解上可以看出。古代希腊人讲“认识”,不讲求精确性。而现代科学则追求精确性。,指出,这不能简单地认定伽里略对了而亚里士多德错了,只能说明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存在观。[17] 由此我们再来看阿尔贝蒂的第二条规定,即将绘画的基础归结为数学。我们所说的现代性,就是从对这种科学精神的追求开始的。绘画被当成一种几何学,经过数学的计算,运用透视规律展现逼真的现实。到了16世纪,一些艺术家使用一个盒状的设备,盒子的一边有一个小孔,另一边有一片玻璃,称为(拉丁语,意思是“黑房间”)。这种盒状设备可以取代计算,画家只要将透过这种装置看到的物象记录下来即可。据记载,当时的著名艺术家列奥纳多·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都曾使用过这种装置。正是在这种装置的基础上,19世纪初有人发明了照相机(camera)。[18]


致力于在平面上再现三维的对象,运用透视的方法使这种再现显得更加逼真,是照相机发明的前提。英国画家康斯泰伯 (John Constable)说,绘画是“自然哲学的一个分支,在其中,图画只是实验而已”。[17] 这种观点在欧洲近代绘画中占据着主流的地位。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欧洲近代绘画一直在朝着照相机的方向发展。


照相机与照相术的发展,对于图像技术的发展具有革命性的意义。从照相,到电影、电视,以及目前数码与网络技术的结合,经过了四个阶段。照相使廉价地再现物象成为可能,电影通过迅速转换胶片而实现了对运动着的图像的再现,电视通过另一种技术原理实现了在电影中已实现的动态图像,使之走进千家万户,而网络则以其所提供的互动的可能性而给人以更为浸入性的经验,使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虚拟的世界之中。这种发展还会延续下去,我们会有第五、第六,甚至更多的阶段。然而,我们在考察这些阶段时,不能将照相机出现之前的一个阶段排除在外,这就是焦点透视的视觉观所形成的阶段,而这正是在由文艺复兴时期视觉优先性思想下形成的。


科学技术所制造的图像,是一种廉价而致力于普世性的图像,但它不是惟一的。在视觉艺术领域,它随着这种图像的日益普及而成为挑战的对象。正如前面所说,照相机实现了欧洲近代画家们再现物象的理想,但照相机并没有取代绘画。现代绘画史的实践以及相关的艺术理论研究力图证明,文艺复兴时期以来所形成的视觉观并不是惟一可能的视觉观。一方面,学术界努力证明,其他的视觉观是可能的。例如,鲁道夫·阿恩海姆就指出,“由文艺复兴时期所创立的西方绘画风格,它所再现的事物的形状,总是局限于从一个固定点所看到的那个局部。而埃及人、美洲土人以及西方现代的立体派画家们,却不理睬这种限制(即从一个固定点只能看到事物的局部)。”[20] 不仅是阿恩海姆所列举的这些地方的艺术,而且中国、日本、韩国等东亚地区的绘画,非洲和大洋洲的艺术,也都没有走向这种焦点透视。世界上众多的民族都各自具有自己的视觉观,从而产生不同的,非常精美的绘画。更进一步说,恰恰是照相以及随之而来的电影和电视方面的成功,造成了视觉艺术方面的反弹,从而成为现代主义艺术的一种重要推动力量。而这种新的绘画意识又进一步促进了人们对于视觉的重新认识。


当然,我们应该承认,在今天,以照相为代表的这种通过技术手段所制造的图像,正在日益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由于坐在电视机前的时间越来越多,人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得到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但我们不要忘记的是,对于这种图像的挑战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烈。

(未完待续)


注释:


[1]参见柏拉图《理想国》和《巴门尼德篇》。

[2]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1页。

[3]亚里士多德《诗学》陈中梅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47页。亦可参见罗念生译(亚里士多德《诗学》和贺拉斯《诗艺》合订本,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11页。

[4]参见冈布里奇的著作《艺术与错觉》和《艺术的故事》,特别是《艺术与错觉》一书中的“论希腊艺术革命”一章。

[5]这里关于《》中观点的引述来自中国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印发的神版《新旧约全书》(上海1981年)和The HolyBible (London: The British and Foreign BibleSociety, 1937)

[6]关于偶像崇拜与反偶像崇拜的斗争在不同文化中的反映的情况,请参见波兰著名美学家Władysław Tatarkiewicz 所著的History of Aesthetics一书。

[7]见马坚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第5页。

[8]王充《论衡·别通篇》,录自叶朗主编《历代美学文库·秦汉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364页。

[9]颜延之语,转引自张彦远《历史代名画记》卷一。

[10]“书画同源”说古代中国画家和绘画史家普遍具有有的一种说法,有关这方面的论述,出现在大量的古代画论著作中,其中最主要的代表是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

[11]对这里所说的“双重攀附”的详细论证,请参见拙作《“书画同源”之源》一文,载《中国学术》,《中国学术》商务印书馆2002年,秋季号。

[12]转引自阿列西·艾尔雅维克《眼睛所遇到的……》,高建平译,《文艺研究》2000年第3期。该文原本是作者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讲演的讲稿,后来被作者收进《图像时代》一书,由胡菊兰和张云鹏翻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

[13]参见NormanBryson, Vision and Painting: The Logic of the Gaze (London: Macmillan,1983)一书,特别是该书的第163-171页。

[14]参见JianpingGao, The Expressive Act in Chinese Art: From Calligraphy to Painting(Stockholm: Almqvist & Wiksell International, 1996)一书,特别是该书的第41-44页和第176-193页。

[15]阿尔贝蒂《论绘画》(DellaPittura1436年在意大利用拉丁文出版。英文本见John R. Spencer翻译和注释本,1966年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

[16]分别见该书英文本的第43页和40页。

[17]。中译本参见孙周兴译《林中路》(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77-115页;郜元宝译《人,诗意地安居》(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31页。

[18]有关照相的历史,参见《Encarta电子百科全书》的 “History of Photography” 辞条。

[19]康斯泰伯1836年给皇家学院的讲演,转引自《美学百科全书》(牛津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卷第411页。

[20]鲁道夫·阿恩海姆《艺术与视知觉》滕守尧、朱疆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年)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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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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