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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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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北京的蚊子在做最后的挣扎,明显比以往更加凶残了,半夜无奈起床,拍死十来只蚊子,一种酸爽伴随着恶心暗上心头,去洗手,一股子血腥味,我知道那是我的血,秋天的虫子比夏天更活泼,似乎他们也知道来日不长了,用最后的生命狂躁,窗外以往的蟋蟀多声音更响了,要知道在这个旧的居民小区中夏天晚上并没有什么虫子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告诉我,这个世界一直醒着。仿佛越是深夜越是欢快。


深夜中人的活动的声音少了,只剩下了虫子的声音。


我对秋天感情复杂,记得在老家乡下的秋天,清晨起床早,有早起的农民去收庄稼,到了中午时分晒谷穗,到了傍晚驴子牵着碾子碾庄佳,更晚的时分谷场灯火通明,新的谷物的气息弥漫在周围,那时我喜欢和爸爸妈妈去挖土豆,最热闹的就是用火烤新出土的土豆,那种气息我现在只能隐约记得了,具体什么滋味离家多年忘记了,这些年不消说回家收秋,连回家过中秋的机会也没了,似乎高中之后彻底没有了机会,一别竟是十年。这十年,爸爸妈妈老了,这种老写在脸上,写在发端,写在熟悉的街道上,写在曾经记忆中村庄的脸上,越是记忆不清,越是想念。


母亲每次打电话依旧是十年前的话:吃好了吗,喝好了吗,天气冷了穿衣服,注意身体。后来加了一句:有女朋友了吗?再后换一句:啥时候结婚,再后,啥时候生孩子?再后,啥时候带孩子回家?再后,啥时候上幼儿园,试想一下,人这一生不过是循环往复,只要有家就有循环的惦记,这大概就是停不下来的人伦,到了我还是会走我父母的路,问一样的话,问到我离开,一代一代都是如此,我懂事了以后会把一样的话还给父母:身体好吗?吃喝好吗?有没有钱?天气冷了记得穿衣服,保护好身体,好好活着,等着儿子带你们享福。如此的话,每次都是如此,后来有了闲钱给父母打过去就觉得自己自豪了,觉得自己牛逼了,比小学时得奖状开心,比中学时追妹子开心,比考上大学开心,比大学毕业后做的大多事情成功了也开心,说到底,我就是简单的家庭关系中的一个环节。王朔说最爽的就是吃晚饭结账的时候一抹嘴,我想给家里能寄钱也是如此的快感。


即便如此,父母每次还是重复着十年前的话:早点回家,记得吃饭,出远门的时候不停的打电话问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个孩子,长不大,从感冒吃药到感情生活一个不放过,有一次我烦的时候我对我妈说我都快三十岁了,二十八九了,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母亲说她很清楚但是控制不住,现在回家的机会少,母亲打电话经常会说想我,啥时候回来,时间一久会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电话合适,怕我忙,怕我心烦不高兴。想想真是惭愧。


最牵挂的人到最后,每个人可以自己数数超不过一个巴掌。




以前误以为的念念不忘和生死之交,其实大多数只是过眼云烟,中学的时候记得作文里把人生比作车站,那时年少不知愁滋味,到了现在才理解这种人生如车站的意味,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从此不复相见,有的人因为距离时间难以相见,有的人只是一站路的人,有的人伴随基站,最后陪伴你走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大家都有不同的归路,转眼间各奔前程,顾不得想念,就认识了下一站列车上的新朋友,进入新的生活圈子,忘记旧的生活圈子,而那些记忆多多少少随着时间和新人被覆盖掉。


以我为例,我曾经热情的去做展览,去参与各种艺术的小组或者讨论,去主动写很多文字,组织一些事情,但是现在时隔只是毕业两三年就物是人非了,青春散场,越是老去越是散场迅速,上大学的时候我喜欢想关于艺术思潮和艺术运动的问题,我甚至比老八五都向往旧时代,但是越是这两年,越是反思,艺术终归不是一个群体的事情,而是个人的事情,而且想想这个国家,运动也好,革命也好,思潮也好,,但凡群体活动,归路无外乎穷途末路的乌合之众或者革命成功之后的互相厮杀,近代的历史写在那里,甚至都不需要关照我们自己的过去。只不过有时候革命尚未成功,我们已经出走了。所谓的不忘初心,谁忘了,谁还没忘呢?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就一定是痛苦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理想,抑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把理想和欲望彻底分离,理想只是欲望的手段,只有欲望才是最真实的,理想主义没有年代,只要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任何时代都是理想主义的年代,但是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就要面对理想幻灭的空悲,要面对自身虚无的危险,有时候理想主义和虚无只有一线之隔。太乐观不好,太悲观也不好,可能这个世界从来如此,历史从来如此,我们都不是例外,所以对于艺术,对于生活的看法和以往变的不太一样了,以往太在乎的,慢慢不在乎了,不是不想在乎,而是一旦在乎就是痛苦,在乎别人的看法,在乎自己成功不成功,在乎自己牛逼不牛逼,所以更多的时候想去证明什么,因为证明有了动力,兢兢业业的活着,如履薄冰的活着,甚至于苟且的活着,妥协的活着,但是慢慢发现,别人的生活和你无关,你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也无关,除了家里的电话,除了爱你的女人的话,除了一个巴掌数的过来的几个朋友的电话,其他与你并无关系,而所谓的证明题失去了证明的意义,证明给别人牛逼的同时,发现你只是生活在别处,而在证明的结果看似牛逼的同时,你花费了大把时间考虑别人怎么看你的时候,已经是个傻逼了。


因为觉得你傻缺的永远会觉得你是傻缺,因为从来,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两年越来越想念乡下的生活,因为在城市的生活是这样,所谓关系的亲密取决于有没有一个实际操作的事情让这种关系亲密或者疏离,有事情了大家因此就打照面多,所以就亲密,反之没有事情就相忘江湖,过节的时候收到多是千篇一律的群发短信,不像是过去岁月的手写卡片,有人的温度在里面,所谓万事云烟过眼空,现在大多数真是空了。都市生活中的关系依赖的是一件事情,乡村生活依据是邻里关系和宗族关系,所以反倒纯粹的多,都市生活因为工作因为调动所以身边的朋友圈子在变,迅速的离开上一个,迅速的进入下一个,这想必就是所谓的刺激吧,我现在对于这种刺激有点失去了兴趣,所以越来越不喜欢出远门,想找你的人自然会来找,你想去的人也会去找,而不是一个具体事务中的工作关系,换言之可能是高晓松所谓你用的我我用得着你的关系。事实上,脱离了这种具体事务,能留在身边还能掏心窝子说几句话的人,着实不多,我还算是保存着农民做事的态度,喜欢把很多人都当作你可以掏心窝子的人,然后越是这两年发现,其实是自己想多了,你只是别人的过客,之所以别人愿意倾听你,不是因为你掏心窝子,恰恰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说明你还有用。我会因此想念早年乡下的日子,邻居送来他家里新做的馒头,我会送去我家种的西红柿,到了丰收的季节,村里人都和过节一样,早先过年,小伙伴成群结队去拜年,无论亲属,不管远近,全村子大串联,那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干净,没什么需要的,村里人见面,都知道我是老段家的孩子,这点直到我现在回到乡下还是如此,我不是段少,我是老段家的孩子。时间和人际关系在乡下这么多年像是凝固了,人世如琥珀,有陈年的气息。而城市的生活像是玻璃,美丽的工业产品,却是坚硬,一不小心就被割伤了。


我有时候会怀疑自己这种坦然和沧桑是不是假的,假如是真的,我为什么还会用这么多文字写出来呢?真正想明白的人是不会这样写出来的,我想我还是不够彻底,我只是对于过去有些看法,想念过去,直视自己,我也不愿意去想更远的未来,想太未来的事情也没有用,我记住了一句不知道谁说过的话,我只能在乎当下,无数的当下迅速成为过去,无数的当下构成了到来的未来,当下就是过去,当下也是未来。




文末,我想,像我这样的公众号想必没有了吧,能读到最后一段的想必少之又少,无非是一些个人感受,真实的个人感受,能读到最后一段的也实在是朋友了,虽没见面,都是知音。这些文字是这两天的病中碎笔。


现在公众号这么多,新闻资讯到处都是,传播知识的到处也是,几百万公众号,涵盖了你能想象点所有门类,我总结这个时代其实挺像八十年代或者五四新文化时期,知识和信息都在爆炸,人不同的是以往的人是知识引发狂热和热血,现在信息带来的是恐慌和焦虑,后来我反倒觉得,信息那么多,看的多一点和少一点可能并未有那么多的区别。我想更多的人还是回去读书吧,读纸质书,那样很美。


所以我自己的公众号,除了一些自己读的文字,能偶尔写写一些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变的弥足珍贵,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记忆是一层层页岩,希望这里的记忆是我的一块石头。


我很乐于做这个大时代背景的底色,虽然可能和大时代没什么关系。


希望这里是我自己保留的一个对话空间,虽然我并不知道在和谁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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