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到老家左溪麻车村小姑家拜岁,表弟告诉我一个惊人消息:高铁要在鹧鸪山下厂后门地方打洞,那里有个山厂,厂后还有一座坟。
(网络配图)
“啊!那是我家祖山,后来入社为生产队所有,再后来又分回来。”我疑惑道:“不是说高铁在小岙那边打洞么!”
表弟说:“那是主隧道,我们这边是应急隧道。那么长的主隧道,以后万一出事故,旅客可以从这边横洞撤出来,转白鹤镇上104国道。”
哦,连万一事故都想到了,这设计真科学,选址也很妙。鹧鸪尖是我县中西部的标志山,高于两边山脉而突出,庞大程度虽不及苍山、华顶、大雷山诸峰,而历史悠久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鹧鸪尖顶竟然是个水塘,据说是混沌初开年代的火山口,传说是黄帝到天台山受金精玉液的具体地点。其旁的王会尖一派草原风光,或说是黄帝曾经在此会见当地首领,或说是原始部落曾在此两王相会。鹧鸪尖、王会尖一线正当大西乡与小西乡中间,高铁穿洞而过,恰好把天台盆地对半分。我心中喝彩,张嘴却感叹道:“可惜那祖坟又要移了!”宗谱上说他是我上七代祖宗的二兄,名叫天宁,16岁早夭没后代没坟面,原在我家自留地里,上次上三高速公路恰巧经过,我们七世孙辈们把他迁到麻车里深山以为安稳了,不想这次高铁又恰巧碰到,命运实在不好……
“去看看,那山厂还是我人生的一个加油站呢!”我和表弟随即起身前往,一路山景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柴草虽侵占了路面却是枯萎季节,人还可以披荆斩棘而进……
那还是上世纪70年代末的初夏时光,我住在那个山厂里望山,挣生产队工分,实际上为了复习功课考大学。那时高考才恢复不久,历届考生都去母校全日制复习了,可我是家中长子主劳力,长期不挣工分是不行的。二来我也不敢去母校复习,,有人问起我都说不考,暗地里却在备战。
我把每门功课知识要点图解在大白纸上,挂在山厂的四面墙上随时研读掌握。每天起床后先去巡山,边巡边默记有关知识要点,实在记不住就拿出衣袋里的纸条看一眼。如此一圈巡山回来,我至少能把一门功课的知识要点全面扫描一遍,在宏观上掌握。回来后,我随即煮起一大锅不像粥不像饭的食物,啥时肚饿啥时吃。整块时间,我则用于解题,把那些难题要题类型题一个个狠狠突破,在微观上把握。每天傍晚,我又去巡山一圈,至少能把一门功课知识要点全面扫描一遍。夜里,我点起煤油灯继续钻研……每当我想遇难而退时就站起身来,在山厂里踱步,不时望一眼那首自己创作贴在床头的草书小诗——
雾谷探出路,阎殿求再生。
放下心包袱,上场笔春水。
如此深山苦读,结果如何?那年高考全区文科推光头,只有我一人跃上录取分数线……
如今信息爆炸时代,很少有人还能静心苦读,我也不例外浮躁起来。著名作家张炜说,百分九十以上的人是知道太多、热闹太多。那些海量的信息都登在报上印在书上,知不知道、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都无大碍。我们花大把时间去浏览这些微信和网页,哪能静心做成一件像样的实事啊!少壮不努力,老大玩微信。抬头望明月,低头玩微信。春眠不觉晓,处处微信叫。没有压抑孤独和寂寞,就没有宣泄的渴望,就不可能产生真艺术。:“广大文艺工作者要有‘板凳坐得十年冷’的艺术定力,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执着追求,才能拿出扛鼎之作、传世之作、不朽之作。”这些话竟然自然而然地跳出我脑海,使我头脑更加清醒,犹如醍醐灌顶……
一路披荆斩棘,我们终于来到了厂后门,只见那个山厂仍在山窝的正中位置隈风静气,但早已倾颓成废墟,上头砖瓦全无,泥墙也大多塌了,唯门框还空洞地高耸着,像张着一张大嘴在诉说往事。表弟指着两旁插着的小红旗说:“这就是应急隧道的位置,年前刚定桩的,估计春节假后就要开始征用。”
啊!这位置也选得太准了,山厂恰在正中心,看来连废墟都不能再存在下去了!这山厂见证了我当年深山苦读的历史,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应该终生记取的。如果不是这次高铁来,我早忘了啊!如是说来,是天意在提醒我要不忘初心、继续奋进……
我拿起手机,从不同角度拍摄下这山厂废墟,留作“生命的支点”、永久的纪念:退休不是船到码头车到站的终点,而是人生的新起点,第二青春才刚刚开始,夕阳红还没充分发挥呢!
我转到山厂后面,上几步路,只见那个天宁公的坟也正在定桩内,肯定要再次迁移。啊,天宁公,您是很不幸的,又是大幸运的。16岁正当美少年,您就在天台山遇仙上天了,没有了人间的烦恼,只有天上的美好。后来,,您幸亏没坟面而没遭遇劫难啊!天上才一日,人间已七世。如今您回到人间一看,全不认识了。但我们都是您的七世孙,都认您为祖宗,为您烧香跪拜,让您享尽荣耀。您为上三高速和高铁两次让道非常光荣,您见证了天台交通高速、高铁二次腾飞十分伟大。这些都是我们的亲祖宗也就是您弟天佑公、天佐公所没法拥有的啊!
无巧不成书,您这名字也太讨巧了!天宁天宁,天台安宁、天下安宁,您放心回到天上仙女身边去吧,人间会永远记住您的名字。无奇不传世,您生前身后的遭遇故事都很奇妙,必将在官方和民间同时流传、同时不朽。不信,您在天上等着看、笑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