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部分配图可能引起不适,请谨慎阅读
不管承认与否,人类都是喜欢猎奇的。对于不同和奇怪的东西,总要瞧一瞧看一看。比如观看马戏表演。而在百年前的马戏表演里,人们还热衷于观看相貌奇异,身体有缺陷的同类表演——畸形秀。
19世纪的伦敦马戏团里就有一个这样畸形秀演员,他的额头异常突出,脑袋很大,五官扭曲,四肢粗壮,被戏称为“象人”。
象人梅里克
只是相貌的不同,就让他从小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平时被关在笼子,吃的也就比其它关笼子的动物好那么一点点。表演的时候,他只需要站在那,就会吸引观众的目光,这些目光里混杂着好奇、厌恶、恶心和歧视。
“象人”丑陋的背后,是普洛透斯症*带来的痛苦。而因为丑陋,他的一生就此悲惨。
那些看客抱着鄙夷而又好奇的心态,看着畸形秀里的这个“演员”。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大自然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也变得丑陋和“畸形”。
*注:普洛透斯症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赘生性疾病,主要的特征包括了大头、颅骨增生、长骨变形、 肢体膨大、皮肤及皮下组织的肿瘤(包括脂肪瘤, 血管瘤,淋巴管瘤)等。
1980年上映的电影《象人》
大约在4000年前,就一种怪病开始蔓延在人类之中。染病的人们,四肢的部分皮肤,尤其是腿部,开始变得越来越厚。与肿大不同,皮肤表面并非光滑的。而是皱皱巴巴,除了四肢,就连不可描述的部位也会有肿胀的现象。
北非就曾经因为这种疾病饱受痛苦和非议,甚至还被人编造了一系列的荒诞谣言。
“北非巨阴族”网传长这么大是因为舔牛阴舔出来的,实际上是得了象皮病。
患者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被贴上了一圈大象的象皮。所以它有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象皮病。它并不会致死,但它的可怕却是来自人心。
过分不协调的四肢,让日常的生活都举步艰难。明明有腿,能走路,但是痛苦让他们觉得还不如直接失去双腿。患者因病失去工作能力,不光要忍受着残酷的畸形之痛,极度自卑的他们还要在异样的眼光下苟延存活。
语言充满着力量,这股力量用错方向后,造成的伤害远比肉体的疼痛更加可怕。
过去“邹、滕、峄县,粗腿大蛋”*、“四人围桌桌,狗都钻不过”*等这些民谣口口相传,伤害成倍。不光是致残,更是搞得许多病患身心巨痛,不被常人接受而过上妻离子散、贫病交加的生活。
*注: 上世纪50年代,中国也有此病邹、滕、峄县是地名,粗腿大蛋则是症状描述
**注: 四个人围坐八仙桌吃饭,八条腿粗得连狗都没法钻进去觅食。
一直以来,医生们却对它束手无策,一直摸不清它的病因究竟是什么。直到19世纪之后,他们才发现是蚊子叮咬产生的寄生虫传染病。
原来造成无情悲剧的凶手就是骇人听闻的寄生虫,而无处不在的蚊子也是最大的帮凶。只不过,与携带了黄热病病毒造成黄热病的不同。这次蚊子是携带了细若如丝的丝虫。因而它又被称作是淋巴丝虫病。
班克罗夫特氏吴策线虫
为了跟千万种寄生虫区分,这些邪恶的虫子在医学上称为班克罗夫特氏吴策线虫或是马来布鲁线虫。这些寄生虫会导致淋巴管膨胀堵塞,淋巴液堆积肿胀,皮肤才会因此被过度拉伸而增生。
包括蛋大如斗的黑叔叔,他们的蛋里也都是积液,那种夸张的肿大肢体要经过多次蚊虫叮咬反复感染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原来这些邪恶的虫子必须度过在蚊子和人类体内生活的两个阶段,才能完成生命周期:
当它们还是幼体的时候(后文被称为微丝蚴),只能在蚊子体内才可以发育成有感染性的幼虫。随后,发育成功之后,幼虫又只能进入人体后才能发育成成虫。
一旦成虫潜入人体之后,这里便成了交配,繁殖,产生下一代微丝蚴的温床。
但这些微丝蚴又必须得想办法让吸血的蚊子带它们重新回到蚊子体内才能成长,以此循环。
因而蚊子的叮咬成了该病传播的途径,但可能一次叮咬并不会感染,要反复叮咬后微丝蚴汇聚在一起才能发育成成虫。
《贝尔维尤的维纳斯》,拍摄的是一位身患象皮肿的妇女。
不过医生们了解了该病的发病原理和传播机制后,却也改变不了它成为最恐怖的疾病之一。它被WTO确定为第二种全球致残性疾病,仅次于精神病患。
淋巴丝虫病也从未想过收手,遍布全球50多个国家,大约有9.5亿人处于这种疾病的危险之中。仅在2015年,就约有3850多万人受到感染,并且每年会因它导致数十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尽管淋巴丝虫病对现在的国人来说些许陌生,因为目前在中国很少有人患病。殊不知,我国曾是世界上淋巴丝虫病危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
原来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据相关数据显示,该病在中国肆虐范围达16个省,受威胁人口达3.4亿,该病患者达3000多万。其中一些人巨大的下肢和阴囊象皮肿,其病理赘生物可重达数十斤,比起“象人”来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好在通过医学工作者不舍昼夜的防治工作,有的甚至将黑发熬成白发,才终于消除了该病。半个多世纪的不懈努力,我国也在2007年经世界卫生组织审核认可,中国在全球83个丝虫病流行国家和地区中已率先消除了丝虫病。
但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天知道这群默默无闻的中国医护人员经历了什么。
尽管当时医生们早已知道它是传染病,采取了与防治其他传染病类似的方法。一来是消灭传播媒介,就是大力灭蚊。二来是消灭传染源,要么把病人治好,要么使得蚊子吸不到带有微丝蚴的血。
但在那个年代,医学技术还不发达以及人们对疾病了解不够,有了方向可做起来却也是困难重重。
先拿灭蚊来说吧,医护人员为了能尽早灭掉真正的“元凶”,亲自到流行区的各个角落捕捉蚊子。他们只是制作了极其简陋的吸蚊器,冒着感染患病的风险直接用嘴把蚊子吸到一个个玻璃管里。
随后将这些蚊子送到实验室解剖,从头到尾进行化验,看看是否感染微丝蚴,甚至连身上的一根毛也不放过。
终于,他们从几十种蚊子里分辨出了哪种蚊子是传播媒介,就集中火力找到消灭它们的方法。
可仅是灭蚊还远不够,还得将人体血液里的微丝蚴除去,才能让它不能被蚊子吸去。但这微丝蚴会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人体内,也是个“夜游神”。它白天潜伏在人体内脏器官里,夜间才会游到毛细血管里。也就是说,夜里才能真正在血液里看到它出没。
医学家研制出了杀死微丝蚴的药物之后,起初只得检查有它时才让人们服药,到群众中采血工作开始了。不曾想,看似简单的采血,竟让他们受尽了百般的委屈和辛酸,只因为采血检查只得在午夜进行。
原来人们对此并不那么配合,医护人员遭受挨骂、挨打、被狗咬、吃闭门羹都是常有的事。比如有的孩子没睡醒或是采血被扎疼了就大哭大闹,家长便迁怒于采血人员,有的甚至拿起尿罐就泼。
但他们默默忍受着一切,采好血之后还连夜把血片送到实验室,在显微镜下细细检查有无微丝蚴的存在,实在是艰辛。
与此同时,医学家们也在研制新的防治药物。60年代开始探索全民服药防治丝虫病。但许多人认为自己并没有病,才不要服药,而且服药之后居然还会有发热等症状。
因此,就算医护人员亲自上前解释、送药到手,但许多群众们却还是不相信他们,拒服、漏服现象更为普遍。医护人员也无奈地记录下来,同时他们夜以继日地做研究,参考国外文献,最后提出了食盐加药的方法。
它既可以让百姓在吃饭的同时吃药,简便易行,又能人吃了没事人一样。他们才免去了防治中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辛酸。
手术前和手术后对比图
另一方面,医生们还创造了几十种各具特色的治疗方法,如外科手术、物理疗法、中西医结合等,使一大批患者重获新生。多管齐下,人和蚊虫受感染的机会大大减少,也取得显著的防治效果。
50年来,这一批医学工作者对该疾病一刻也不敢松懈,依然默默地做好监控和防治的工作。终于,在2007年经世界卫生组织审核认可,中国是全球83个丝虫病流行国家和地区中率先消除了丝虫病,为全球消除丝虫病树立了典范。
医护人员们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刻,几十年来所经历的艰辛与委屈也都值得了。
“非典”时期医生在认真研究
但他们却并没有真正松口气,期许在下个怪异疾病到来之时,能更迅速地将它消除。
毕竟比起疾病带来的身体畸形,更可怕的是正常人竟凭借着健康这一砝码来彰所谓的“优越感”,给病患带来的巨大心理创伤。
*参考资料
Lymphatic filariasis. Wikipedia.
白剑峰. 别了,丝虫病[N]. ,2008-11-13(010).
邱宗文. 淋巴丝虫病:重新认识这个古老的疾病[J]. 国外医学(寄生虫病分册),2003,(06):258-261. [2017-10-12].
孙德建. 中国丝虫病防治成就[J]. 中华流行病学杂志,1999,(06):10-12. [2017-10-12].
王亚洁.治疗糙皮病的烟酸[J].农村青少年科学探究,2010,(Z1):79.[2017-10-07].
推荐阅读
点击图片,查看更多近期内容
▼